谢云：什么路？

        舱房里有面铜镜，李忘生站在铜镜前，闭了闭，语气淡然：“那倒不必。”

        李忘生定决心，径自取过伤药和绷带为自己包扎，动作有条不紊，余光瞥过一旁神闪烁的李重茂，见他慢吞吞地往舱门挪，便声阻止：“你先在一旁候着，我还有话要问你。”

        可是我这个好厉害的奇才师兄，现在在哪儿呢？

        李忘生太阳突突直，心中五味杂陈，又是痛惜，又是遗憾，末了还有庆幸。

        李重茂几番挑拨，终于成功地把李忘生的火拱了起来，纯阳掌门向来心慈面与人为善，前提是对方愿意个人。

        后腰上有一链刃剐的伤，药粉洒上去火烧火燎地疼，李忘生咬紧牙关，渗一冷汗，缠裹绷带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心里又忍不住赞叹：能从凌雪阁锐的包抄之逃生天，还护得李重茂周全，师兄果然天纵奇才，好生厉害。

        一派之主积威甚重，冷脸来的时候连李重茂这种天家贵胄都不敢造次，只能乖乖地缩在一边，心虽惊悸恐慌，却不敢再以言语试探这个他往常亲密无间的大哥。

        你自己三个哥哥都死绝了，谢云是上辈造了多少杀孽才要与你兄弟？

        李重茂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又气又怕，不明白为何云大哥自从醒来就对自己冷淡如斯，莫非是失血过多伤了脑？

        李忘生见他一副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儿，无声地叹了气，深前路艰难。

        想来在彼此彼刻，谢云是不会为师弟辩解的――李忘生暗笑自己异想天开，心中又升隐秘而荒唐的快意，看着李重茂那张仿佛被噎住的脸，再想想他后来的那些狗倒灶的烂事，原本一欺负小孩的负疚瞬间烟消云散。

        李忘生：所以师兄，你要走上一条未曾设想的路了！

        偏偏他还真给李重茂当了几十年大哥！真是让人哀其不幸怒其双失明。

        还总把账记在他无辜的师弟上！

        纯阳掌门平生识人无数，拿这种自作聪明的小辈自然手到擒来，还能确地戳到对方的痛，一句话让他闭嘴。

消除。

        当年听说师兄受重伤，自己虽心疼却莫能助，如今既替他品尝这切肤之痛，更该以一己之力为他消灾解厄，助他扶危挽澜，重返武林之巅。

        “我师弟虽小……却不蠢。”李忘生发麻，用自家师兄的腔调把话说完，“何况他比你还大两岁，就不劳你费心了。”

        既然天要成全，赐他旧梦重温，他自当顺应天命，阻止谢云再踏上那条万劫不复的亡路。

        这一路过来他已经明白了大概，照照镜不过是给这个匪夷所思的奇遇板上钉钉。

        他的神魂占据了谢云的。

        李忘生：任劳任怨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还是年方弱冠、偷听只听了半段、激愤绝望之一念、打伤师父叛纯阳、带着李重茂栖于东渡船上的谢云。

        师兄的初衷不过是希望朋友好好活去，而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还没来得及勾结外敌搅风搅雨，把尚未发生的事记在他上未免有失公允，他既占据了谢云的份，也该为谢云料理善后，照应谢云的朋友，将之引正途，而非不教而诛。

        ――

        李忘生：……师兄还是哑着吧！

        李忘生：算了算了，不与小屁孩计较。

        李忘生：……我有一肚mmp

        谢云：你的旱路？

        他此时似浮萍，全赖谢云保护，船上那些藤原家的武士态度骄横，他还不敢全然信任，只能巴着谢云不放，见自己的言语似乎惹得对方不快，赶忙转移话题，放低段，甚至拿与往常全然不符的讨好态度：“这次若不是云大哥舍命相救，重茂只怕早已殒命帏，重茂愿与云大哥结为兄弟，来日定粉碎骨报答大哥救命之恩。”

        他眸光渐冷，一开竟是谢云的声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