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
那个掉了的剑穗还是李忘生亲手系上去的。
这么可亲可的小师弟,我得疼他一辈。
他一度嘲讽李忘生依附皇权,自己又何尝不是被皇权摆蹉跎了半生,蓦然回首来路已断绝。
谢云曾在无数个难以眠的夜晚摩挲着这把剑,暗暗发誓他日若重逢,必用这把浴火重生的利剑斩断同门之谊,剖开李忘生的膛看看那颗心是什么颜。
(啊啊啊我只想写甜甜的恋顺便淦个痛快为什么越写越伤/(ㄒoㄒ)/~~)
谢云沉思片刻,取匣中非雾,多年过去,宝剑锋刃依旧,在烛火闪动着沁寒的冷光。
他靠着对李忘生的怨恨杀一条九死一生的亡路,宝剑非雾发嗡声哀鸣,最终崩折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鏖战中,他将断剑带到东瀛,寻来寒冰玄铁重铸剑,哪怕后来夺得“残雪”,非雾仍被他珍而重之地收藏在边,几经波折也没有遗弃。
他曾经舍命相救的朋友一生汲汲营营,妄想再次握住那至无上的权柄,藤原家族更是始终不曾放弃犯中原的野心,到后来李重茂甚至狗急墙到与月泉淮沆瀣一气,在他的故土兴风作浪,多少无辜百姓因此丧命,各大门派均被牵连其中,门人弟死伤无数――他们也许本不知灾难因何而起,就懵懂着被裹挟血海洪中,白白葬送了年轻的生命。
谢云的心霎时化成一汪,腾腾地冒着泡,从到咙一路熨成,耳都泛了红。
细究前事,原来他谢云才是那个被骗瞒、被利用、被拱到阵上的前卒!
许是天命如此,教他误会半生,怨师弟,恨师弟,不择言地辱骂师弟,却幸而千里迢迢去救了师弟。
不枉他挑刺挑得冒金星,小师弟被哄得眉开笑,第一颗饺搛起来喂到他嘴边,声气地请师兄先用。
未叙,意难平,终究是,放不。
少年时那一若有若无的思绮念脆弱如朝,倏生倏灭,瞬息湮然,只留一的伤痛,与无尽的愤怒。
小师弟衣带渐宽,大师兄心疼得要命,冒着风雪找山的农买来羊肉,又把吕祖养在太华池的鱼儿捞几条,一边暗骂这破鱼光吃不长个,一边刮鳞挑刺剔几两碎肉,混着羊肉馅给李忘生包了顿饺,煮熟之后自己都舍不得尝一个,心急火燎地捧着给人家送过去。
他突然一阵后怕,冷汗浸湿里衣。
李忘生:饺是每个哥哥都有的,这壶醋单给你一个人。
谢云:你这饺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每个哥哥都有?
他果然继承了掌门之位,纯阳在他手中蓬鼎盛,被李唐皇室尊为国教,拜者如云,弟遍布天。
恨他悔悟太晚,此积重难返,又庆幸他悔悟不晚,终究没有用这柄剑犯无法挽回的错误。
当时谢云是什么反应?嘲笑李忘生不过甘心依附皇权,貌岸然的清圣模样愚世人,看似超然外不问红尘,不过是李隆基手中一颗欺世盗名的棋罢了。
他固执地恨了许多年,偶尔听到中原传来的消息,夹杂着关于李忘生的只言片语。
即使后来他屡教不改地险些捞空太华池的鱼,却再也没有品尝到第一次偷吃时那种令人沉醉的鲜醇香。
他甚至没有资格抱怨造化人,一步错,步步错,纯阳那片晶莹无瑕的白雪,大概只有梦里才能相见了。
――
谢云眉紧锁,轻轻拭剑,心绪涌,诉却无语,只得用手指拈起剑穗,抚过缀在上面的一块白玉。
白玉泽无瑕,手柔腻生温,偏偏中间一鲜红沁,像极了那人眉间的朱砂。
“忘生……”他低喃,抚过前玉,思怀心上人。
直到多年以后,在扬州码的漫天血雨中,在一望无际的翻涌浪中,在东瀛岛国的凄冷月光,他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一遍遍回忆师弟与师父密谋卖自己的场面,心如刀绞,气血翻腾,难开解,难平复,像一块熊熊燃烧的熔岩,沉甸甸地在他心上压了数十年。
以往有多么鄙夷,清醒之后就有多么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