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让她更加清醒了。

西式的长条桌，将两人间的距离隔得很远，像两个初见的陌生人，客套又疏离，彼此敛了真，一言一语都彬彬有礼。

同一个大院的弟也分区域，东南西北分得开，不是一个圈的平日基本不往来，甭提不同院的了。他们西边这群人，段梵就是领羊，记事起就带着她上树斗蛐打蜂窝，关系铁地没话说。他罩她，把她当亲妹还亲妹，常带着他们和对面海军庙里那帮人掐。

他那会儿放了话，甭是空司的还是别的院的，甭是男的还是女的，谁要敢欺负她就是和他段梵过不去。

周梓宁的父母都是空司在职的级，平日工作很忙，虽然她，打小聚在一起的时光就很少，大多时候，她在院的时光都是跟周边那帮野小一起混过来的。

当年他走得那么决绝，一个人背井离乡，五年来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周梓宁还记得他走的那天晚上，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房檐上看星星。

她不慎咬到了嘴唇，吃痛地皱起眉。血从唇边渗来，染红了她嘴里正咬着的餐包。她了湿巾压住唇角，默然不语。

她和段梵，除了是铁哥们之外，还有一种说不的关系。比如去看荒料、遇到极为难缠的合作方，她肯定会带段梵去，先让段梵臭着脸一通乱，然后再由她来和事佬，他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最后总能成事。

他非得怼死她不可。一个皇城墙土生土长的公哥儿，海军庙里响当当的沈五少，模样家世都是最挑的，哪里能容得她这么放肆？

偌大的四合院里，假山檐廊、花鸟虫鱼，一应齐全。这院晚上是封闭的，戒备森严，外人不来。但是她知东边紧挨着的另一个大院角落里是工勤

段梵谁啊？平时看着笑眯眯的，真要发起火来，那是说砸吧就砸吧说拆房就拆房的主，空司大院响当当的小霸王，就是搁长安街复兴路那一带也是说得名号的人。他这样的人，看着科打诨，骨里傲着呢，里除了他的那些哥们儿，谁也瞧不上。而周梓宁，就是他最看重的“哥们儿”。

这种关系，谁也替代不了。这是一种源于本能的默契，是绝对的信任。算起来，段梵可以说是她年少时最亲密的小伙伴了，直到她遇到沈泽棠。

周家和段家是世交，周父、段父年轻时还是空工大的同门，后来一块儿提，一块儿上的国防大深造，交好得能穿一条。小时候，段梵逢年过节就来串门，平日没事闲得慌也来溜达蹭饭，把他们家当自个儿家里一样，她妈妈爸爸乃至爷爷都特别喜他。

现在是现在。

这个名字一现在脑海里，周梓宁就觉得腔里觉空空的，一阵一阵泛着酸，也一阵一阵卷着痛。

但是，以前是以前。

周梓宁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有这样形同陌路。

段梵是空工大毕业的，当过两年兵，后来没服完就退役了，跟了她一块儿经营一个小公司。他家里人当时一个个都反对，段伯伯还差打断他的。不过，段梵就这么了，他决定的事，八匹也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