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佩了谢,取了轩辕冕常用的玉璧底白瓷酒杯,浅浅地倒了两杯。
殿外大雨未停,砸在殿有如擂鼙击鼓,秦佩晃晃手中酒壶,醺然:“整个九州也无比殿更贵重的人。”
轩辕冕换上缎中衣,一把携过他手,向后殿步去,边笑:“以环,孤今日得了个好酒,正想宣你,你便自己来了,当真是心有灵犀。”
“哦?”轩辕冕笑笑,“以环又是从何而知?”
语罢,秦佩便再不看他,自顾自浅酌。轩辕冕托腮凝视,听着一夜风雨,将那朝堂上的纷纷扰扰暂且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秦佩并未看他,可轩辕冕的眉目早已在心描摹得清清楚楚――远山般的眉,凤凰般的,直的鼻梁,还有削薄的唇……他时不时会想,自己对轩辕冕这个人到底知晓多少,怕是还不如裴行止罢?自己的脾底细,轩辕冕恐怕早已一清二楚,而自己于他,是除兄弟外可以谈天说话的玩伴,世不详的世交之,还是别的?
轩辕冕见他不时偷瞄酒壶,却是装的满面肃然,不由好笑:“你我兄弟,何分彼此。但凡是孤的,想要便拿去。”
轩辕冕却不想听,随手指了指榻边案几。
秦佩待他在榻上卧定,方在榻边阶长坐,“那小宦官死的蹊跷。”
两人静默而坐,各怀心思。
案上空无一,唯有一尊颈项修长的小壶,似以晶或是琉璃制成,有绛红的黏稠汁,酒香醇馥。
无声之别有幽愁暗恨,窗外骤雨乱了几人愁。
次桂抵足而眠后,不知是刑案难断,还是庶务缠,秦佩便来的少了。朝堂上见了,或是偶有召见,也均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本就面容冷清,如今常垂着,更是不辨喜怒。
了殿,轩辕冕摒去人,淡淡:“可是有什么蹊跷?”
秦佩抬看他,许是浸染了酒意,一双浅褐眸光华竟胜过手中七彩琉璃,“臣方才所言,字字发自肺腑。”
他手臂僵,似是抗拒,轩辕冕面上的笑意敛了敛,“好,今日你我君臣抵足而眠!”
“你我相识已有两年了罢……可孤却总觉得你我才初初相遇。”轩辕冕忽而开。
秦佩被他拽的一个踉跄,压低声音:“殿说完,臣却有要事相禀。”
“蒲桃酒?”秦佩挑眉,“应是他人所赠吧?”
“这蒲桃是父皇与相父在终南山亲手所植,孤又托赵相酿成,”轩辕冕斜倚在榻上,漆目中满是迷蒙怅惘,“纵览九州,怕也找不到比这更贵重的酒了罢。”
轩辕冕不知何时竟离了床榻,半撑
秦佩酷肖其父,在朝中官场号称千杯不醉、万觞不倒,见此酒心多少有些捺不住,:“殿素喜白瓷,若是外藩贡,必会探听殿喜好。殿富有天,又哪里会为区区一壶好酒欣喜?臣料想不过是因着赠酒之人,殿看几罢了。”他话锋一转,“殿若品鉴,臣愿为酒正。”
轩辕冕轻笑:“当日万州渡相遇之时,孤可未想到冷面冷心的秦以环竟也成了个蜜腹剑、惯于溜须拍的小人。”
几近透明的白瓷映着酒,杯上雕着的暗纹昙花在赤红波光里浮动,竟如带血一般诡谲。秦佩恹恹地放酒杯,却被面前放大的脸孔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