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陆早秋收到录音师发来的没有剪辑过的协奏曲原录音文件,击载,保存,播放,调好音量,暂停。四只蓝牙耳机,两只小心放在钟关白耳朵边,两只到自己耳朵里,重新播放。
平日里陆早秋接了温月安的电话,应了“在”就要把电话递给钟关白,这回偏没有钟关白的声音,温月安问:“阿白怎么不来听电话?他前次来说过年要来亲手挖院里的梅酒喝,我便没让师哥喝,还给他留着。”
虚山幻海在一声手机震动声中消失了。
陆应如说完这句,电话两边都一片寂静,好像通话已经中断了。
陆早秋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温先生。”
陆早秋这样的人,没有说过谎,温月安不问起他不提,可温月安问起,他也不会编
空气中还存留着淡淡的味,糖炒栗,可能还有烤红薯。
只有呼声。
陆早秋回到医院,听见值班护士的交谈才知,快过年了。
“早秋,”陆应如拿起另一份报告,过了许久才说,“他,父亲……”
陆早秋没有说话。
可是现在不行了,她问不这句话。
呼声。
钟关白还是没有醒,同时因为不可避免的肌肉萎缩而继续消瘦去。
陆早秋仍旧只是听着。
灯上的红灯笼已经挂满了前面的整条街。数不清的灯笼,每一盏都很红,很亮,很大。
果然,是温月安。
陆早秋拿起手机,看见是陆应如的号码。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电话,这一次,陆早秋把电话接了起来。
原来要过年了。
他是一个傻瓜。
音乐里有故事,浸满了整个病房,天花板上像是模模糊糊现了一本书的印记,纸张一页一页翻过去,翻了几十年,每一页上面都差一行字;又现了另一本,也是几十年,每一页上都只有一行字。两本书交替变换,老旧的建筑,白砖黑瓦,各人群,枯花茂草……像是梦境里的光影。
“钟关白以前没成的慈善基金,明年就可以成立。”
通话结束以后不久,病房的另一手机也响了。那是钟关白的手机,有号码的人基本都知他了事,所以那手机已经很久没有响起过。现在响起,来电者不难推断。
“是早秋。”温月安问,“阿白在不在?”
播放里只有两个文件:缺失了第一钢琴的协奏曲,单独的第一钢琴。
不敢接,也不敢不接。
陆早秋垂,看着对于外界无所知觉的钟关白。
“但是,杀人和伤人的时候是不是无意识,警方还需要一步查明。”陆应如等不到陆早秋的回应,只能说,“……早秋,我先挂了。”
原本,如果一切照计划,她可以对陆早秋说:今年,他终于不在了,你要不要回家过年?
“据律师说,当时钟关白提过想拍一个关于盲的宣传片,我让秘书去谈这个事了。”
傻瓜不知世界本来的样,以为全世界都和他一样好。
“律师告诉我,货车司机违规停车盲的案胜诉了。那个姓――”陆应如看了一报告,“姓钟的女孩获得了赔偿。”
就这两个文件,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确实有神问题。”
陆早秋低声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