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我……”凌若谷一时参不透她到底为什么哭,就觉得肯定是自己哪儿的不好,那应该先认个错呢?还是直接说句“疼的”,顺一顺她的心意呢?又好像哪个选择都不对。他正兀自苦恼,百川已经伸手递过去一只净的帕。
若是兰珊刚到元殿时已经有这生机玉膏,想必她额上的伤早就好全了,但这药膏问世时她的伤已经愈合,玉膏里活血化瘀生肌的成分又与她的疤痂相冲,所以师傅完全没有必要给她用这个。且兰珊也不是个糟践好东西的个,如今拿这药膏为凌若谷上药,怕是本不懂它有什么特别。
百川心细如发,片刻间已经想了个通透――师傅将生机玉膏赠予了兰珊,却完全没有告诉她此的珍贵和罕有。
他惯常俊脸寒霜,可一旦笑起来便如初雪消,冻破冰,有种乍还寒的好看。只是说到底这笑脸还是多半于希望衬得她兴,于是笑得不那么自然,瞬间从雪岭独狼生生拗几分田园傻狗的意趣。
百川望着潸然泪的少女,从她卷翘挂着泪珠的长睫,看到她湿晶亮的双,再到她微红秀的鼻尖,再到那张努力抿住双唇,不让自己哭声音的檀……
师傅对她,好生慷慨……
凌若谷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惹得她哭了,面上顿时一阵无措闪过,手讪讪收了回去端正放在膝盖上,脸上也上变回了平日无甚表的冷漠模样,只神还是有些局促,以往兰珊看不他的神变化,可能最近与他亲近了些,倒也能瞧来些许了。
那还是,先不要问了吧。
少女红着圈看着他,晶莹的泪珠一颗颗滴,他不完,轻轻叹气,也不劝了,“心里难受的话,就痛快哭一场。”他说着站了起来,视线再一次落在桌上还敞着盖的药膏瓷盒上,发现自己认了又认,终于还是认定这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瓷盒里装着的药膏,就是无垢城上不过两盒的生机玉膏。这药膏虽不能活死人,可肉白骨却是真的可以,可谓治愈外伤的好宝贝,药方复杂,药材难寻,因而极其珍贵。半个月前凝丹长老容涵真人才初次来,统共就两盒,一盒在掌门北华真人手中,另一盒在执剑长老青宇真人――也就是他们的师傅手里。兰珊手中这一盒来自于谁,不言而喻。
他在心中苦笑,没想到持想问的是自己,临阵怯的却也是自己。他叹息一声,千言万语涌到唇边,只是一句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劝:“别难过,我们都在呢。”
百川心中一沉,原本想问的那些话,全都问不来了。她既得师傅这般疼,又能为师弟如此落泪,他又凭什么觉得自己因着与她的几次肌肤之亲,便能让她同意嫁?
可就是因为能看不同,见他这么在意她的一颦一笑,她心中才格外不好受,泪珠在眶里着,无论如何都憋不回去了。
兰珊涂完了药膏正好抬,“真的不疼……吗?”她不期然将这笑脸映帘,连问话都顿了一刹。
心中这么想的,他就真的又去握住她的手了。这回她似是没有反应过来,本没有阻他,于是他不由笑得更盛。这的笑容就真实多了,明晃晃的,那么明朗,简直都要不像他了。
她这般惹人怜,让人对她如何吝啬得起来?慷慨都是不够的,只恨不得将这世间最好最珍贵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把自己的心也捧到她的面前,博她一笑。
“不疼。”凌若谷的笑容本就是特特为她展的,此刻还未收起。他摇摇,就是很想握她的手,又怕被她再拍开。他随即再一想,反正她又打不疼她,刚才她也没有太生气,要不再试试?
他是无垢城执剑长老座的首席弟,是一众弟的楷模大师兄,明明那么自信从容一个人,却第一次尝到了畏首畏尾的滋味。可只要想到他的求娶之言一旦问,她不是断然拒绝还是为难迟疑,都只不过给两人间徒增难堪。
兰珊啼笑皆非,却几乎瞬间了然他的心意,心里有酸甜,又有些苦涩,她不明白自己这般五味陈杂的滋味由何而来,且意识抗拒去探究,只一瞬间鼻一酸,立刻红了眶,“就会说不疼,你这个……这个……傻……”
脸让少女介意,虽不太习惯却也尽量个笑脸。
“别哭。”他温柔地说,见少女压不接帕,便弯腰细心地为她泪,同时把心里自己旁观二人许久的怪异酸楚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