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鸦叫得更了,它们筋一样,疯疯癫癫地笑。震碎了凝固的夜气、冰块似的月影,惊起一大群壮硕的蛾和飞虫。‘嗡——嗡嗡’、‘呜——呜呜’,老林像突然活过来的兽,嘶着抻开僵朽的筋络。
“今儿一早我山抓药,刚刚才见到他送来的钱。听我妈说,他去了县城打工……”赵看向他,渐缓的语音透着歉然的倦怠:“对不起,你这两天太难过……”
‘没有。’那混就开始笑,该死地笑,不停地笑,笑完扭开看了看天。
他爬上一座岗,又翻一深沟。空气逐渐变湿,夹着烈的植和秽的腥臭。他开始憋闷,脑仁阵阵胀痛。几十里山路不要命地跑,能已经到了极限。他停来歇气,狠狠咬破了,着自己清醒。果然,树窠里又冒一双绿,还是那狼,
县城?打工?!赵辉遽然失,猛地掠过她。扯!混!!狼心狗肺的王八!!!他冷汗涔涔,咒骂着,疾奔着,紧咬着牙冲旁边的岔路。八岭、野猪坡、饿狼成群的森严密林。太阳像团烧透的灰烬,寂然坠落焦黑的群山。
林越发晦暗,阴森森散着鬼气,天空是死人脸的铁灰。他‘啪’地摔倒,爬起再跑,月亮已经冒来。像只居心叵测的狸猫,诡笑着穿行在摇摇晃晃的冷杉林间。
‘看见了。不是一,是一窝。’
狼惊了,倏然掉过,退葛藤深。只一双狼,阴鸷而绝望。“呜……呜……”它伸长脖,向着那轮圆月,向着鬼蜮般的群山,嗥声急切而悠长。赵辉停,呼呼着气,他不敢再追,他怕那老狼把他引到狼窝里去。
‘你没受伤?’他不过是问了一句。
那个死人,那个死人!他飞快往野猪坡跑。我被害惨了,他边跑边想,恨恨地想,恨得牙齿咯咯响。那死人最好还没死,没被野猪撞死,没被熊瞎拍死,没被豺狗拖死,没被松鸦鹞啄死。纪康,你害我跑这鬼林来,你要是敢死,我鬼也不放过你!
赵辉四里抓,抓起一把枯枝着了火。他看见了,看清了。是老狼,又又稀,灰扑扑像烟熏过的草。它饿了,它一定饿疯了,他看见它牙里漏的粘涎。他壮了胆,挥舞着火把冲过去:“来!畜生!看谁吃了谁!”他骂,穷凶极恶地骂,他去撵那包骨的狼。
什么意思?”赵辉愕然一惊:“你说话说清楚!”
天又亮了吗?他看见熠熠的光斑。他使劲儿睛,狼!是狼!在不远的桦树里,一闪一闪瞪着,是狼的绿。“狗日的!”赵辉霍然蹲,捡起块石掷过去:“砸死你!”他恶狠狠冲它吼。狼吓了一,猛退一步,两颗珠像要来的绿箭。
这死人,这死人,就不肯让他安生一天!东南隘上来那阵风,像群憋疯了的野兽。他跑,拼了命地跑,风呼呼向后倒,嚣叫着撞断一地败枝。松鸦剑一样风里,在后紧追,在前窥伺,在一棵棵树杈上扑蹿着,怪叫着,无地狂乱。
昨天他怎么说来着?‘看见那野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