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关了灯，乔檀木躺在床上，闭上睛，耳边响起被他屏蔽已久的妈妈的声音，笃笃，吃饭啦，笃笃，困觉啦，笃笃明年长！

他小名叫笃笃，木笃笃，就是方言里有天然呆、反应慢的亲昵叫法，发音类似哆来咪的哆，轻音，妈妈读的时候，带着吴侬语特有的婉转悠扬，特别疼喜的觉。

“嗯。”洛檎很是郑重地，又抬用黑白分明的睛认真地看着他，补充说，“你也是这样，很善。”

乔檀木这才知洛檎总是喜趴着看星星的原因，心里微微一疼。

只好文不对题地“哎”了一声。

半晌，极轻地说了一句：“爸，妈，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洛檎把红包和六个币小心翼翼地放圣诞袜里，郑重地，说好的。

洛檎闷闷的声音发来：“不过你真的对我好好，我想起来就觉得自己运真好，你就像我在庙里看到的最善的大善人一样。”

等洛檎爬被窝躺好，乔檀木去关灯，然后低在洛檎额亲了一：“檎檎睡吧，开年长！”

一如当年他的妈妈亲他，温柔地说：“笃笃睡吧，开年长！”

然后爬小沙发去洗澡了。

大年初一的晚上，洛檎跪坐在沙发椅上看天空，看了很久，最后有失望地说：“还是没有星星啊……”

乔檀木叹了气，有心疼，能说的已经说了，只能把他抱怀里，在背上一拍一拍。

他小时候向来沉默寡言，所以老人家

乔檀木不由笑了，完全无法把自己与大善人的形象联系起来：“大善人是什么样？”

乔檀木心微微一，有不敢正视他的睛。这么单纯这么清澈的小孩，用“善”这样不常见的形容词来赞誉他，乔檀木几乎有不知所措。

“就是一直抄经念经、布施给穷人吃的穿的、送穷人家孩去念书，说话总是笑眯眯的，很和善。但他们这些好事又从来不是为了求佛祖保佑自己。”

发了会儿呆，乔檀木他去洗澡睡觉，便听到他最后朝天上低声说了一句：“爹娘大姊二哥，老和尚，我昨天喝醉忘记跟你们说啦，贺喜新年，岁岁平安……”

心里想，只好以后对他更好一些，低亲了一洛檎的发旋儿。

洛檎小嘴瘪了瘪，犹豫地了。

乔檀木张开嘴，试了试，却说不话。默默地看着天，却渐渐红了圈。

“这么善？”乔檀木摸摸他的发。

转看看被洛檎带上的房门，迟疑地、慢慢地也挪到那个沙发椅上，跪坐着，望着天空。城市灯光太炽，掩盖了星光，只有一片苍茫的夜空，和家乡的天空一样。

乔檀木则起床去给洛檎还没贴平的大红福字善后，边贴边说：“檎檎，我们俩半年前还不认识，三个月前还不熟，我也承认一开始对你是有提防的，就像你也怕我会把你抓起来一样。但是现在我真心实意把你当弟弟看待，我没有兄弟妹，所以也不太会当哥哥，所以有什么想法你就直接跟我说，我也一样，好吗？”

说洛檎了，于是翻来覆去很是惊奇地玩了一会儿。

乔檀木把他拉过来两人面对面，摸摸他的眉：“那时候是不是真的很害怕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