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翻了个,握的紧紧的拳不经意的碰到了枕边的一个小包,那是薛照青临走的时候留的那包冰糖,他其实一直没怎么舍得吃,这包里还剩好几块。耿把那小包握在手里,小小的冰糖在他心里却像千斤。
“这不咱大少爷要娶妻么,伙房的事儿多,你娘来不了,就让我带了给你,能有这白面馍馍吃,不也是托了咱大少爷的福么。”
“二啊,二。”薛忠手里端了一个碗,从田地另一走了过来,碗里放着两个白面馍馍。薛忠走到耿面前,把馍递到了耿手上。
“我娘哩?咋今天忠叔你给我送饭了?”
昨日回来,没息的滴了几滴之后,耿便一直趴在炕上。连他娘喊他吃晚饭都不应,只在床上装睡。等老娘唠唠叨叨走了之后,他才敢睁了睛。
耿一听,愣了。他见过人成亲,知牵是怎么个回事,这里无论家贫家富,新郎官成亲的时候都得骑在一匹大上,放了炮之后,在吉时骑了门,一路由一个人牵着,去接新娘,接完新娘上了花轿之后,再绕上三原县大路上走这么一圈儿,把新娶媳妇的喜撒上一城之后,再回家拜天地。
“叔,咋是我哩?”
此时的耿几乎快要恨透了自己,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未发现过自己如此无用,除了会种地养牲畜之外,一儿其他生财的门路都没有。如今,看着心上的人儿要娶妻成家,可他却连挽留他的资格都没有。
“你娘让我给你端来的,白面的,快吃吧。”
对现在的耿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你啊,真是个孝顺的娃儿。”薛忠笑:“其实我今日来找你,还有事儿哩,大家让我问你,可愿意在大少爷成亲的时候,把那牵了?”
耿抱着冰糖一夜没睡,第二日鸡还没叫的时候就起来了,打了一盆冰凉的井洗了把脸,摸了昨夜老娘留在自己屋里的凉窝,穿上补丁落补丁的棉袄,扛起锄了地。
可耿万万没想到,这牵的事儿能落到他上。
那双大就这么眨也不眨的看着这破房的屋,从傍晚还能见着光的时候,一直看到密的黑把他整个裹起来。说耿脑里应该会飘过很多东西,可看了这好几个时辰,他却只想着一件事儿:那金贵的薛家大少爷能和他一起住这破落漏雨的茅草屋么?
牵的人一向有讲究,必须是没有结过婚的壮年汉,同宗的兄弟还不行,非得是异姓的好友最好,并且越壮实的,寓意越好,说是能带着新婚的小夫妻早日生健壮的大胖小。
耿啊,耿,你连一块冰糖都买不起,又凭着什么想和青儿长相厮守……?
琢磨了半宿,他还是觉着不可能。既然不可能,他一个给人卖力气的长工,自家连块地都没有,又如何养活薛照青,如何护的他一世周全呢?
这一就是一个上午,直到午间日到了,其他几个长工都去歇着的时候,他还是不知疲累的在地里扬着锄。
“这都大中午哩,歇歇去哩。”说着拽了耿来到了他常靠着歇息的树。
“……”嘴里的馍馍有儿咽不去了。耿囫囵咬了几,把馍馍吞了,说:“谢谢叔,以后我早上就把粮带了,省着我娘再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