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安。阁的仇家再厉害，这地方也是不敢来的。陶少安给了他一瞬的时间考虑，外雪大，侠士何不到寒舍暂避？殷诚浪迹江湖半生，倒真是从未遇见过前的公这般人。他从前最看不起武林中人说话文绉绉，这回却觉得赏心悦目，还没等脑想清楚就率先了，一向斥之虚伪的话语脱而，我叫殷诚，多谢公盛。

但是陶少安没有想到（再次）殷诚会有这么厚的脸。他的确不再问什么了，可一双睛始终黏在自己上，哪怕被反过来瞪了几次也没有撤走的意图。多加克制，陶少安，你是个大夫，跟病人发火太掉价了。不就是被盯着看吗，十七岁之后你被人盯着看的还少了，有什么好在意的。可是这些平常运作良好的暗示统统不用，陶少安觉自己要在这双睛烧起来了，先前尚觉寒冷的屋忽然得透不过气。

殷诚本来不善于撒谎，看到大夫温和的眉更加只有满大实话，陶先生，你有什么伤心事，都可以跟我说的。陶少安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恼怒而是觉得好笑。此人当真在他意料之外，他应当可以稍微期待这几天会比往常有趣了。殷侠士。嗯？陶少安朝他个货真价实的假笑，遥遥一指他的伤，顾好你自己。

也许殷诚会激他医者仁心，可陶少安推着轮椅去拿药的时候，很清楚地知了自己只是空虚。不不不，绝非闺中小整日闲坐的那种，事实上他每日研习医术相当忙碌，但是哪怕一炉丹药刚刚炼成，他也会在片刻的欣喜过后开始觉得空虚。说去都怕没人信，独立支起在江湖中几乎销声匿迹的陶家的人，号称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住在这荒原中的舍里，却日复一日受被人需要的渴望所煎熬。

陶先生？殷诚问得犹豫，他不知陶少安端着那药钵是在发愣，还是只不过在考虑如何研磨。大夫忽然加快的动作和抱歉的笑很明显证实了是前者。那个笑容让他有难受，因为失血而昏沉的脑袋想不清楚，可他意识地很清楚自己是不希望陶先生这样笑的。也许是他表得太过于明显，陶少安把药搁置一旁，推动轮椅近前来，怎么了？

陶少安觉到了他视线的变化，那当中的灼弱了去，不再那么人。于是他逐渐安心来，开始班就地理伤。整个过程中殷诚不吭一声，直到蘸满药的细纱布被小心放伤中，陶少安才听到他轻轻了气，却也没喊来。他的衣服上浸透了血，显然不能再穿了，陶少安

他不是废。早在残疾之前他就是家族中人人称赞的奇才，十二岁时那场意外没能救回自己也不是他的错。甚至十七岁时家族遭人嫉恨，被迫与仇家比试毒药时他也是唯一的胜者，那一战极其惨烈，天侧目，而他陶少安埋葬了父母兄姊的尸首后，忽然就成了人人敬畏的名医。可谁想用这种方式成名啊。

殷诚借着不远的烛光看清了那人的脸，他正凑近前给自己清洁伤，玲珑的手指恰到好地避开伤掀开他的衣襟，眉微微皱起，右手拿着蘸的手帕，而左手挽着右手的袖，来的一小截手臂白生生的漂亮。他觉得这个人是冷的，但是玉似的肤之有某必然是火，那指不定是足以焚城的业火。不知是这个想法还是那人冰凉手指的碰让他前焚烧般的痛觉略微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