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史隐为首的那群老顽固古不化，这些年来，都玩到大多弟不果腹了，尚觉这就是风骨。最终呢？便只能年年不停想法朝几大世家要人，再择优培养，顺手将他们认为无大用的人就丢去自生自灭。”

“你的意思,南史堂了邹敬这叛逆，我为同行，还得鸡飞狗为他们善后？”齐广云冷笑，“若你面前的是太史隐，或是荀韶宜，他们大概会。而我，只想尽快将离邹敬案太近、随时会被南史堂牵连的傅攸宁尽快撤京。”

况且此案还涉及邹敬叛国，在梁锦棠看来，尚有许多事可尽绵薄之力。

玩到要不断丢掉自以为没大用的弟，这算什么？

如今他自己也带领着太史门的一个分支，手千余人需他想法养活，自能会手中钱粮拮据时不能让众人均而之的无奈与痛苦。

师门所有的训诫差不多都指向同个意思，仿佛人人皆只需靠一气神，就能活蹦乱。

分明就已快要后继无人，却还只能将有限的资源集中在培养少数所谓优秀的心弟，却不知尽其用人尽其才。拼命向人灌输“若你无用，就活该被舍弃”……这，算什么？

在齐广云中，这一切的源，终究是太史门最基本的观念了错。

太史门最初是由东都老世家自发构建，那时东都会送上源源不断的钱财与人员，是以从不需考虑温饱，无需考虑人员扩充。记史，护史，是唯一的事。

“不是为了要执苍生之念才秉笔无隐、盯着皇家的那只睛么？那自家弟，就不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这是齐广云多年来心中最深重的痛。这份痛楚他无法与谁言说。

“没要你普济苍生，可至少，能救一个是一个，也不行？”梁锦棠并非不同意将离邹敬案太近的傅攸宁撤，可他不认同齐广云隐隐事不关己、只求自保的漠然。

梁锦棠略瞪了，诧异极了：“太史隐究竟是了些什么？”他以为，太史门弟该个个心端方如傅攸宁。

可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太史门的初心。

齐广云冷冷笑：“梁锦棠，你大概并不清楚，太史门原本的传承，有多压制人、不烟火。”

“你不也说，若是太史隐或荀韶宜，他们不会坐视南史堂灭。”

可，他无所畏惧。

齐广云冷厉轻笑，眸中渐渐有痛：“他们甚至闭目不看，充耳不闻，狠心不去想，被丢去的那些孩，是如何挣扎求生的。”



他也从未料到，一回袒心声，却是对着这个不知今后会是敌是友的梁锦棠。

可他不能容忍的是，那群老先生，他们宁愿任事态一年年恶化，也没有放手让年轻一辈去彻底革新的勇气。

“还有人原本打算，若真了事，便将南史堂的人员名单丢去引火，以保住咱们自家弟呢。相较之，你该赞我一句佛心了。”想起季兰缃原本那个更加丧心病狂的计划，齐广云唇角阴郁上扬。

齐广云没有那样博大的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