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波的母亲和耀月的母亲是很亲的，大概因为从小就有种相依为命的觉。至于余波的外婆，活到六十多岁。而余波的外公，现在都还健在。

郑乐一边倒酒，一边说：如果真有命，那也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他拍拍我的肩：你别太想太多。

我见过余波的外公，受着女儿的照顾，还常常颐指气使的样，我不自觉想到爷爷说过的话：都是命。

有铁饭碗却打了三十年光棍，就是因为这男人，放娃，大字不识一个，为人愚蠢顽固，暴躁易怒。当然，放娃在那时成了好的，可也改变不了没人看得上他的结局。

我说：是。

后来，她被她母亲作主，许给村里一个老光棍，比她整整大十五岁。

村里的女人们声笑着：肚不争气，长得漂亮有啥用！

钟耀月对余波说：我们外婆要活着大概也那么老了吧。

据说，她喜一个教书先生。无从考证。只知她后来嫁给了那个老光棍。也就是现在余波他们的外公。

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店员先反应过来，挥挥手：去卖去卖。

我挂断电话，嘀咕一句：玩什么午夜凶铃。

余波对我们说过他外婆，那是一个命不太好的女人，原本也算得上是大家小，后来遇到某些运动，父亲去世，家中落，正如鲁迅所说的：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鲁迅作为一个男人，尚且只想逃避，更遑论一个弱女。可她甚至连逃避也不能，一个小脚少女，过早的担负起这个家，有病弱的母亲和少不更事的弟弟妹妹，外有旁人的欺凌。

钟耀月也给余波满上了酒。

曾有人对余波讲过，他外婆嫁人之前，天天在井边泪。

余波的外婆就是嫁给这样一个人。嫁人之后，连生三胎都是女儿。第三个女儿一生来，就被男人送走了，送去何方不可知，只知他回来之后，把余波的外婆打了一顿。

也不知是坐月时被打坏了，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后来余波的外婆竟不能生育了。自然，余波的外公没少拳脚相加。

机震动了，我捞起来，是上午那个没接到的号码，我接起来：你好，您是？

几杯酒肚，正聊的起兴，一个老太婆提着一篮油饼来，从过走过，扯着嗓喊了一声：卖油饼勒！

郑乐想了想说：这种

余波，离开对她来说大概是一种解脱。

过几天恰是余波的生日，我们四个找了个时间来小聚。

那老太婆佝着背，蹒跚着步伐往店外走去。

余波认真：我才不信命！

电话那面没有声音，我奇怪了，喂？仍是没有声音。有人吗？还是没回答。

余波的外公，是铁路上的工人，那时所谓的铁饭碗，工资可不低。这也是余波的外婆被嫁给他的缘故，这份工资，足以养活母亲和弟妹。

一瞬间饭馆又恢复了和谐的气氛。

那年，她也恰恰十五岁。

吃完饭，送走余波和耀月，我和郑乐并排走在路上。郑乐说：你在担心耀月。

那声音，带着声嘶力竭的疲惫，分贝不大，却仿佛有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直叩人心底。以致于本就不闹的饭馆，在那声叫卖中完全安静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