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平静地招呼：“乔赟，好久不见。”

就像在同窗会上，碰到了多年前自己一直暗暗较劲的那个同学，当年还觉得彼此不相上，没准儿自己还略胜一筹，可此时却发现自己已是庸庸碌碌一烟火气，而那人却依旧意气飞扬风华正茂，突然就到了自卑和无力，微妙得难以言说。

“罗教授，”乔赟突然问，“蚱蜢哥呢？”

罗驿说：“那上船去等。修好上走。”

斌跑过去帮着船员用船上的工搭了个临时可供上船的浮桥码来，看动作的熟稔显然不是一回这种事了。双方动作不停，对话声都压得很低，飘到墨北耳中的时候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

是一个诡异世界的大门。

正在上船的刘正扬回过来，怪笑了一声：“死啦。被墨北给杀啦。”

罗驿问：“要多长时间？”

乔赟装没听见。

“看不来吧？”刘正扬哼哼着，摸了摸脖上的纱布，“我也没看来，小兔崽手真黑。”说着就在一个船员的搀扶上了船，直奔船舱而去。

墨北嘀嘀咕咕地抱怨着，自己都不知已经说声来。罗驿一只手抓着墨北的胳臂，对墨北的嘀咕声充耳不闻。刘正扬早就窜到前面去了，梁拂晓走在最后面，低着。

上船啊，飘飘的脚没，会吐的。吐一地心肝脾肺肾血小板白细胞。

告别。遗忘。循环往复。黑暗。虚无。从生到死。

把206块骨都吐来，剩一个空空的，随着海风飘在桅杆上。

船上有个人上沙滩，跟着斌向罗驿这边走过来，很尊敬地向刘正扬和罗驿问好，墨北听他的声音很耳熟——

呼啦啦，呼啦啦——

一直隐蔽在云的月终于了面，月光让双方都看清了对方的脸，那人像是吓了一，脱叫他的名字：“墨、墨北？”

墨北想家了。

乔赟说：“问题不大，半个小时左右吧，阿蛇和小穆都是老手，赶着修呢。”

即使到了船上，罗驿的手也没有一刻放开过墨北，墨北就不得不跟着他把整个船看了一遍，乔赟在旁边拿

没有夏多在的房，是冰冷的建筑。有他在的才是家。

那扇门里有什么呢？

乔赟站在那儿踌躇地看看墨北。长久的不见天日的生活在他上留了深刻的印记，他现在看起来更结实了，但神却显得阴鸷，警惕得像随时会咬人一的响尾蛇。但在看到墨北的那一刹那，乔赟几乎显得有些幼稚的局促。

罗驿拉着墨北站起来，乔赟忙说：“还得等等，发动机了故障，正在修。”顿了顿，又解释：“来的时候碰到了海警，幸好离得远就发现了，咱们船速度又快，没给追上。不过发动机就……”

墨北对乔赟笑了笑：“你退学以后就是跟着蚱蜢跑走私？没见过他们把人装汽油桶里灌上泥扔海？”

墨北站在甲板上，向远的小村落眺望着，寥寥的几盏灯光也已经熄灭了，月光的房屋像静候自投落网的怪兽。房里的人连同梦，都被嚼碎吞咽。

刘正扬不耐烦地问：“能走了吗？这风邪乎，都快把我冒了。”

乔赟大吃一惊，从墨北边像螃蟹似的横着退开两步，“真、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