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哪里敢接他的帕，只把自己那块绯红的拿来，胡乱抹了半晌，眨着问：

锦园里，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雪天便要歇台。一来是为着雪天人少，茶

小雀穿着件红罗绡面牙白羊里短褂，银青雪花纹夹棉袄，朱砂厚缎褶裙，吃得嘴边满是油光，见那玉山招呼，扔手中骨便跑了过去。

玉山看她那样，从怀里摸块蟹壳青双格暗纹手绢，笑：

句里八句哄人，在三白院琼澜榭中许的羊羔鹿脯，倒真不是诓的。这甫一冬月，他便打发人来送了一上好的鹿肉，锦园众人虽不愁吃穿，但明里瞧着，却也羡慕得紧。那琵琶伎见了只笑骂，“这浑鬼，这么一肉，要我吃一年不成？”言罢，便招呼李全过来，命人取了三五碳炉，又并铁钎，小刀，料盐等，将众人聚在院里大榕树，七手八脚的分了。玉山此前在三白院中，无非是一惯的讥刺取笑罢了，如今见那王大公颠颠的真把东西送来了，又有几分柔在怀。他弱，吃不那鹿肉，只小小切了一块，见众人分了大半，忽又心疼起来。暗王素日里挥霍，这一肉又不知有什么说，万一如那紫貂裘一样，岂不是平白作践了好心。但那说去的话，泼去，他又不能在众人面前现了，便急急把那丫小雀叫来。

“公，您若没吃够，我帮您去拿？”

盈珠却是个明白人，见玉山正穿着那件紫貂裘，袖手望着自己这边，便放吃，与众人嗑起了牙花。她明里暗里为那琵琶伎与王大公说了不少好话，收得一片激，再抬时，就见玉山已舒了眉，笑着拿铜板赏赐人去了。不禁暗一声，这论鬼灵儿，还是那狐大仙略胜一筹。

“去你的。”玉山啐她，又说：“我本就不好这些，尝个鲜便好了。倒是王大公，这样一肉，教我拿甚么回他？你如今得了空，就去我那西面的紫檀箱里翻倒翻倒，合该有把锄的。再去琳琅阁前老梅树，将我前年埋的白梅花酒起一坛，与了他罢！”

那丫闻言应了，却忖那白梅花酒何等贵的东西，拢共不过十数。从前招待河南府牧，李全好说歹说，嘴都磨破了，就差给玉山跪才得了一坛。如今他为了一鹿肉便要起一坛去，倘若旁人知，岂不要妒死。但她又不敢把这些话真说来，只诺诺的走开了。

放这些不提，到了十一月十日左右，京城里忽地了场大雪，将那城墙外，染作了一儿银装素裹，冰清玉洁。天与地皆是灰白，像是要粘在一块儿，又像是盘古开辟，初初乖离的模样。皇城脚，那些朱栏碧瓦，那些火树银花，都暗淡冷却，被霜雪覆盖，成了琉璃堆砌的雕像。街上却依旧闹，穿着厚厚的冬衣的孩们嬉闹着打雪仗，妇人们则拿着竹笤帚扫雪，满城都是笑声与笤帚的沙沙声。

“你这蹄吃蒙了了，还不去。”

锦园里几个平素仰慕玉山的丫歌伎，也借着机会，到他面前走动走动，说是请教，实际不过是看看他那眉，要亲近些罢了。玉山既不说破，也不推辞，只让人搬了把紫檀凳来，懒懒的从那怀里摸象牙拨，横抱琵琶弹了几拍。片刻功夫便嚷着手冷，又将那拨揣回去，只嘴上说着，却再不动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