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舍不得了。”

往日王送他珍珠也好，给他寒江雪景图也罢，他都当是逢场作戏，是别有用心。也因此，他可以警醒自己，一切不过王大公的巧手安排，一切不过人生苦短的虚假意。所以每当他心悸心动，都能淡淡然冷旁观，收回一腔温，保持那无可奈何的清醒——

不料那王大公却打断他，

落在那琵琶伎耳中，却不啻千雷万霆。

面。我自那时便厌了，想那朱门碧柳，说得再好听，也是腌臜龌龊地。孰料走以后，却又百无聊赖，只得在锦园挂牌弹曲糊。我挂帘也好，懒见人也罢，都是为了避着些故友知交。谁知后来名声渐大，兜兜转转，依旧在这荣华富贵，红尘巨网。”

王看他愕然睁大了睛，暗忖这人平日里聪明太过，缘何一到关键时刻竟呆若木鸡。他低苦笑，又有几分认输的意思，轻声：

“我怎会骗你？”

玉山垂，有些慌乱，又自慌乱中得了几分定。他把往事一件件拆开咀嚼，理开心中纠结的千万绪。半晌，瑟瑟的伸手来，底涌起柔万种，风千般，却仍说：

“王大公，满座见了您的字，都要来求，乌压压挤了一片。小的实在应付不来，望您想个法。”

那琵琶伎闻言却摇了摇，忖他也是无心，于是舒展眉，苦笑：

“那你未免也太轻看我！”王一笑，“你既然不说，便一定有你的缘由，我王不是小人，又何必不解风？”

“是我以己度人，望你宽容。”

直到如今。

“你不知此中曲折，也无需在意我。倒是你，既从一开始便知我份，为何不以此相挟，省了那些工夫？”

王闻言，抓住他的手，拉到脸颊边轻轻吻了吻，又将他揽怀里，嗡声：“我倒觉，是被你这狐大仙迷了……”

是命数，是天意。

“你又用这些话来骗我。”

因那王大公在遇见他时，冥冥中，就已将他牵扯来了。

玉山闻言，想起自己往日还对他百般刁难，顿时不安起来，瑟瑟说：

王曾以为，这余二公在锦园弹曲不过一时玩笑，哪知背后有如许辛酸。他忽然觉得有些愧怍，那人明明已近愈合的伤疤，自己却非要挑起，挑起了，又装作无谓。

正说话间，门外敲门声阵阵，只听那小厮絮絮说：

“玉山，我……”

我舍不得了，

王闻言，愕然看那琵琶伎已三两步榻去，背着手云淡风轻，只有耳尖一绯红依旧。他见状，笑着摇，整了整衣袖，又将那深青大氅抖开，裹了玉山，横抱去。

他忽然明白了，从他百般动摇的那一刻起，从王说那句“曲江池边第一朵拒霜花”起，就早已分不清究竟是谁纠缠了谁，又是谁先奉献了真心。他本不可能置事外的：

玉山闻言松了气，笑说：

“这有何难，也值一幅寒江雪景图？”

玉山听他在一片

“或许于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于我来说，却难如登天。”

那琵琶伎顿了顿，又说：“你所托之事，不妨直说来。我虽是个卑微末，也当倾绵薄之力……”

“怎么？”玉山不解。

短短五个字——

王见他连月来机关算尽，狡黠诡诈，此时却终于诚恳真心来，遂说：“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要效太学博士林芹，邀你献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