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觉得绝望,不是因为夏晓的指责――他很清楚,对方的话说得再重也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是没有恶意的。他绝望的、痛恨的是无能为力的自己,孤独的自己,是从小到大从来也没有被世界理解过的自己;他也痛恨世界,痛恨创造了他却没有给他幸福、给他健全神的上帝。
林希小嘴一撅,盘窝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张药单,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来。陈丰放疾书的笔,算是终于明白林希三番两次推辞来医院的理由了。
可小医生知他有了抑郁症,见过了他发作时的模样,小医生没有离开。其实关于发作期间的记忆,林希并不清晰,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层灰的阴影,浑浑噩噩的,但在朦胧的印象里,他记得项以城蹲在自己床边,蹲麻了双,只为了柔声细语地哄他起来,陪他看一看电视;他知项以城了解了很多关于抑郁症的事,所以他的每一顿餐都加满了维生素B丰富的;他也发现了项以城几乎每晚都会悄悄推开他的房
“认真就认真呗,这还有不认真的?”陈丰再次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想了想,,“难你是逗人家玩的?”
陈丰抬眸瞅了他一,“不存在的,药房就在急诊科隔。”
然而,林希其实并不信仰上帝,他没有赖以存活的信仰。
陈丰翻了个白,“这话你之前就说过了。”
但问题在于――在林希原本的设想里,正常的展开应该是小医生慢慢发现他是个思路清奇的怪人,病一大堆,还会因为不可描述的理由失踪好一阵,最后因为实在相不来而拍拍屁走人,自己则可以安心地回到原本的生活里去,维持医院与家的两一线模式。
“有什么自然而不作的方法能让我去药房的时候不经过急诊室吗?”林希坐在陈丰的办公室里,一本正经地问。
“不撩你的小医生了?”
“我那是觉得新奇。”林希辩解,毕竟他活了二十几年,都快奔三了才遇见一个追求者,那多稀罕。
林希闭上睛,他依然记得那天自己坐在这里是如何地绝望,他想告诉她,朝她歇斯底里地吼叫,说自己没有自以为是,说他不是不想,而是没有能力去,可仅仅是这几句解释的话,他都说不,只能沉默地听着夏晓的斥责,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为什么你们不能了解真正的我?
他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合理了,然而陈丰却嗤笑一声,“我觉得你喜他。”
“不一样,”林希托着腮,“我觉得他是认真的。”
被戳穿的林希一动也不动,决定当一个安静的雕塑。陈丰又说对了,开始确实是新奇,但不知从什么开始就稀里糊涂地变成了好,现在好像又升级成了喜。林希分析了一,项以城长得帅,又温柔,又贴,还会菜,不喜才有鬼。
为这个问题发生分歧,对方对他不合理的拒绝到气恼,说了几句难堪的重话,说了林希自以为是。
第九章
林希连腮帮都鼓起来了,“我觉得他是在追我。”
林希深一气,仰看了看被台灯映照得昏黄的天花,嘴角扬起了笑。发作期间所有荒诞不经的恶劣思想都被暂时压了去,真好,又熬过了一次,他安心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