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从此萧郎是路人
“他竟然还活着。”昭文帝喃喃自语,却不知是忧是喜。合上密报,闭上睛,昭文帝却觉脑袋中似乎有一把大铁锤在一地重击,每一次都是同一个声音,那个他今生最为痛恨的名字,那个毁掉了自己一切的人――欧阳飞云,他只想把他磨成粉,烧成灰,让他万劫不复。但为什么把那人送地狱后,自己仍不能心安理得地忘掉一切?为什么已将他放逐到再也看不到地方,他却仍在心里脑里盘踞不去?为什么这样刑罚本是那人自作自受,自己却还盼望着再得到他的消息,他活着的消息,哪怕这消息是来自地狱的最深一层?
李大人见驾已毕,说:“皇上连日公务繁忙,自到淮州来,还没有赏玩过风景。今日可有闲暇?臣备薄酒,请皇上赏雪,这可是今冬的第一场雪。”
昭文帝忽然想起,昨日江南巡抚李大人上折,说是运河修好了,望皇上能去看看。也许,朕真的该去一趟江南了……半个月后,御驾南巡。昭文帝不愿扰民,并未大肆张扬,行装仪式,一切从简。他到得淮州,就将行设在一富贾的私人花园里。看运河,听奏报,查民,十来天了,总还有许多公事要忙。这一日稍闲,昭文帝独自在房中闷坐,他这次未带嫔妃随行,也无可去。看看那天雪,暗:“原来这江南也是寒冷。”正在此时,巡抚李大人来了。
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不闻不问,就当他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怎么可能?除非朕死……”死?想到这个字,昭文帝突然间觉得痛得象是要炸开,抱着,他知这是长期失眠的结果。他已记不清上一次能安然睡是什么时候了,至少也有四五年了吧……这痛的老病,也是那时开始的……现在他十个夜晚里倒有九个是独坐到天明,偶尔睡着也是整晚噩梦,而昨夜又是一夜未眠……
李大人:“那
昭文帝陡地站起来,踱到窗前,不知何时天已经转阴,空中开始飘起雪花。默默地看了一会,雪越越大。北风呼啸着夹裹起雪片,旋转飞舞,似乎织成了一张严密的大网,笼盖着天地,无边无际,直到天涯,而他正被困在这网中央,再也找不到……他深深地气,“这可是今冬的第一场雪,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晴?江南……好遥远的地方,那里可也会雪?江南……朕还从来没有去过呢。”昭文帝凝视着窗外,一首熟悉而又陌生的琴曲似又在耳边清晰地回……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已用尽所有的手段,仍是徒劳,为什么他竟然还没有屈服?难自己就真的拿他无可奈何?昭文帝暗自追问,却不敢也不能去想这答案。自己在逃避什么?又在抗拒什么?他也曾竟夜狂,他也曾借酒消愁,但每到酒醒人散,这名字刻划的痕迹就更深了一分。后嫔妃们千方百计地献媚邀,但为什么自己拥红倚翠,心中却空空,象是再也找不到生命的归依?
昭文帝无可无不可:“也好,难为卿费心了。”
人已红透了淮州,每日接客从无间断。也知那人丝毫不作反抗,更不逃跑自杀,只是默默地忍受,实在忍受不了时便拼着受伤用力抵抗,直到彻底昏厥,醒来后又一天天周而复始……原以为服合散后,三个月已是那人的极限,但天过了,冬天来了,这密报仍旧是一月一次地时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