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一圈又一圈旋转秒针，花店老板一朵又一朵慢悠悠地找花。俞乐脑那个要命的定时炸弹亮起了红灯，开始尖锐鸣叫。她急得连了好几趟，花店老板还是不紧不慢地对着备忘录翻来去，三分钟才摘五朵。

俞乐将那双昂贵的漆小跟拎到女孩面前，笑容灿烂又亲切：“第一天上班建议穿跟鞋，可以有效增气势。这双是我周六刚买的，新款，四千三，跟你换脚上的平底鞋，好不好？”

员工甲：“真同他们。”

员工甲骨悚然：“这也太可怕了。”

落昙镇是一座慢节奏的南方小镇，东临日升海，西傍落昙山，以夏季的夜昙乍现闻名全国。临近初秋，最后一波花期正好过去，镇上没多少游客，大清早安安静静，枝叶间偶尔飘三两声轻悄的鸟啾，连瞌睡

俞乐立刻张开双臂拦住对方，地问：“第一天来锦源上班？”

电梯从五十五层直降大厅，俞乐心急如焚，门刚开了一就往外冲，迎面撞上了一个与她形相仿的女孩。那女孩背着帆布包，脚踩平底鞋，没化妆，没卡，探探脑的，一看就是来低层写字楼报的实习生。

“是……是啊。”

花店老板接过手机，看到备忘录里几十种花名后跟着一排叉，不耐烦地瞟了俞乐一：“这些全不要？小姑娘，你来找茬的吧？”

员工乙：“因为备用纸巾架上的纸巾断没折成等腰三角形，轴线歪了三十度。”

员工乙收起笑容，面凝重地说：“先同自己吧。郑总一年都去不了几回锦程，我们这儿他可是常驻，属于起火重灾区。上周五就因为办公桌上一束花，他把俞乐活活骂哭了。消息一传来，别说他桌上了，连底楼大厅的盆栽都修剪得净净。你现在去看，保一片打卷的黄叶都找不着。”

这样去，必死无疑。

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程修正在落昙镇一家小客栈的秋千架给铃兰脚丫。

员工乙一声叹息：“这事儿要打个比方，就像教育局长亲自罢免了一个小学语文课代表。据说锦程的HR当时全乐了，还以为郑总在开玩笑，拼命奉承他幽默，差整个人事都给一起炒了。”

十秒钟后，一雪白的影冲了酒店大门。

俞乐打开夹，摸一叠红钞，在指间“刷”地展成了扇形：“但凡这上面没有的，一样一朵，一朵一百，有多少拿多少。”

员工甲问：“为什么？”

员工甲：“……”

俞乐穿着换来的半旧平底鞋，左看手机地图，右留意行人与信号灯，一路向东疾奔五百米，杀了最近的一家花店。

女孩瞟向她手里拎的跟鞋，忐忑地了。

俞乐终于熬不住了，一把夺回手机，拨了一个她曾经不屑于理睬的号码。

只要郑总兴，砸他几千又何妨。

花店老板乐得嘴角一，三两撩起了袖：“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找啊。”

员工乙像讲笑话一样讲给他听：“淮宁路那家锦程你知吧？久盛上季度排名前三的模范酒店，上周三开了一场新地标招商会，中场休息的时郑总去了趟厕所，来以后二话不说，直接开掉了一个清洁组。经理连坐，降薪检讨，搞得怨声载。你猜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