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先是专门替他父亲来看望崔燮的，就安心住来，还张罗着帮他们家料理丧事；王守仁却是记着父亲的叮嘱，不敢打搅他们，住了一天就要告辞。

两位才接过稿，一份份细品。李兆先看熟了父亲的诗词文章，看着墓志铭后那段错锦般的铭文叹：“凄婉靡丽，真吾父手笔也……”

他没灌心灵鸡汤，王圣人怎么就突然被他劝得要改陆归朱了！

王状元真是一片苦心。

崔燮收起信，看两位才也互换着看完了文章，便先请他们住，叫人拿着文章找匠人刻碑。

不！

他这些年研究“明本心”，光从那些连环画里研究了父亲恋君报国、思念故乡、孝顺父母……还有喜好个男扮女装……的本心了，竟是直至今日才知，父亲为了他这个儿所付的更多。

原来他竟已舍老脸，在信中托崔世兄提自己。

王守仁这才明白父亲临行时为何那样复杂地看着自己，还反复调，要他不可打扰崔家守孝。

崔燮拉住王守仁，直接说：“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令尊王大人与家师李先生都担心你迷心于易简工夫，耽搁了经学。伯安贤弟自己对明年试有何想法？是不在意一场得失，还是愿暂时花些功夫在科举上，明年搏个功名回来？”

那心学呢？

他又如何能放纵自己沉迷象山学问，叫父亲担心呢？

他还什么都没劝呢！

又看了满脸复杂的王守仁一，问：“王兄亦颇有所不？可否将令尊大人的文章借我一观？”

崔家此时也过了三七，来吊唁的人少了，两个小的都叫崔燮赶到后歇着，就他一个人在堂前待客。

过一趟迁安，识得路，带着他能方便些。两个少年才名儒亦是相识多年，都不生疏，便搭着伴儿上路了。李兆先底不好，走长路要坐车，两人在路上就多消磨了一天，到第四天午才赶到嘉祥屯外崔家祖宅。

王兄……就觉着墓表中辞气纵横，跟那几本锦衣卫以胜人的路数一样，而李东阳这份墓志铭，清丽之致也颇像“西先生”写的那几本锦衣卫。

他们俩在看文章，崔燮也在看信。李东阳在信里写了王守仁从朱学转向陆学的危险征兆，要他帮忙劝劝这孩，让他回心转意好好念一年书，先把士考来再说。

王、李二人先上前焚香致哀，主宾行过礼后，便把父亲们的文稿给他。崔燮当场打开看了一遍，动得泣涕连连，还分给两个儿的同赏，极力夸赞：“状我祖母懿行如在前，此二篇文章掷地，亦当有金玉之声！”

可怜李兆先至今还以为连环画里偶有像他父亲手笔的，只是因为西涯公文柄多年，天儒生都拟学他的文章，写来略得他三昧而已。

可陆九渊的学说就充满了主观唯心主义的彩，跟王阳明“心外无”的观很像，说不定这就是圣人开启心学的起源呢，他怎么能阻止？

等等！

崔燮心里都要咆哮起来了，脸上还得维持着泰

王守仁心中已有主意，拱手深施一礼：“崔世兄的教诲守仁听懂了。守仁不会辜负父亲与李阁老的拳拳之心，回去后便收心苦读，明年定要搏个状元回来以报众人！”

王守仁不忍心醒他，把墓表递过去，接过那份墓志铭，就低默默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