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心隐秘的想法方行远并不能说给骆遇川，他只是嗑嗑巴巴地，将“凯斯”背后的事讲了讲，讲到最后连他自己也放弃了，渐渐讲不去，手指捻着已经熄灭的烟，像捻住一卑微的自尊。

可骆遇川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似乎这个消息并不会让他的绪起丁儿的波澜。

可是他选择了沉默。

视频中老所长最后说的那段话，每一句，都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打在他的脸上。

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而经历过这件事的围观群众，恐怕只会将这“锦上添花”解读为“蹭度”。

他深觉羞耻，又陡然有了勇气，但都已经太晚了。

甚至他更加怨怪骆遇川，要不是当初骆遇川的冷漠，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也不会为今天这样的局面埋祸。

方行远只觉得堵得难受，他恼火地扔掉烟，气地说：“算了，你信不信吧。”

他无心工作，请了假在家里装驼鸟。

他觉得难堪极了。

怎么说呢，如果在事件之初，他就当机立断站来声援骆遇川，那是雪中送炭，而现在真相已明，他再站来，无非是锦上添花。

方行远使劲咬了咬牙把中的泪意憋了回去，他转回，耸耸肩，装作云淡风轻地说：“我辞职了。”

骆遇川说：“你说了，我会信。”

那些恶意中伤，一时意志消沉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人不由己，对抗不了公司，更对抗不了汹涌的网络舆论。

火辣辣地痛。

骆遇川一直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听他讲，就像许多年以前，他神采飞扬地跟他讲些自认为好玩的事，他也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听。

他好了骆遇川嘲讽奚落他的准备，也没期待骆遇川会相信，可是骆遇川说“你说了，我会信”，顿时就像一记重拳砸在他鼻梁上，又酸又痛，让他上就要落泪来。

直到看到老所长的那段采访视频，他才醍醐灌般地醒了。

他隐隐意识到，说这段过往，对他自己也许是一次救赎，让他可以摆脱他始终不愿意承认的深埋心底的负疚，也可以摆脱这些年对秘密揭穿的恐惧。

方行远最终还是沉默了。

举报事件的形势被彻底扭转，他这位当年的“当事人”是否还要来发声证明骆遇川的清白已经不那么重要。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来找骆遇川，为什么要跟他解释，他并不无辜，事就算不是他的，却也因他而起，过程中他也没有为骆遇川申辩过任何，他的沉默，就是他的罪状。

方行远觉得脸发，辞职这个决定他早就作，也许于骆遇川于事本都没有任何影响，可他还是期待在说这个消息时，能在骆遇川脸上看到些别的什么绪，他也说不清在期待些什么，但都绝不是现在这样，只是平静无波地一声“哦”。

他放弃了让自己从旧日阴影里解脱的机会，像是自般地，一遍遍地看着网上那些对他“忘恩负义”的评论，似乎这样，他和骆遇川之间，便还能有那么一些些，已无希望，却聊以证明存在过的联系。

这是到现在为止，骆遇川说过的唯一一句话，方行远却听得鼻一酸，猛地扭过背向骆遇川。

骆遇川却低看看手机，说：“我该去了。”

他没去看骆遇川，视线却紧紧盯着玻璃墙上骆遇川的影，专注得像不愿意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微妙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