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当着天元君，当着自己师尊，当着全门派上的面，徒手剖了自己成形多年的修炼丹——预示着从此与玄音派决裂，再无系。

看着就要从山麓上跌去之时，手腕一紧，从后袭来一阵清新微苦的草药香气，同时一柄墨绸伞落在谢宴的，为他在苍茫天地之间，圈一方容之地。

“谢宴，我不准你死。就快到幽篁里了，你再持一，我先去山上给你找药草。”焦急的月黄昏抿着唇，心疼地摸了摸他烧得火的前额。

沉重到谢宴险些站不住脚，他忽然一。

谢宴烧得脑昏沉，朦胧中觉有什么窸窸窣窣的东西在靠近自己，挣扎着睁开了：“谁？”

血亲之仇，不共天。

谢宴脱力一般靠在他怀里，难得觉到一阵许多年都未曾觉到的疲惫之意。他闭上，打起神，虚弱又无力地威胁：“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你可是明心阁的掌门大弟，跟着我这个，你会名声扫地的。”

有一团漆黑的东西缩在寺庙的东北角，正一双带着期待与渴望的大睛望着他——仿佛在望着自己一般。

只有执拗的月黄昏撑着伞默默地跟了他一路。

“对啊我是傻！但是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成的这副鬼样，我能比得上你傻吗？”月黄昏越说越气，不由分说一把揽过他，踌躇着伸手拂过谢宴沉重的双，一向风风火火的如今却忍不住柔了来，“你先休息会。玄音留不住你的话，我带你去幽篁里，我看谁敢来明心阁撒野？！”

谢宴的伤势不容耽搁，一路上为免节外生枝，月黄昏背着谢宴，一路上御剑飞行，并小心谨慎地隐匿着踪迹，急急朝着明心阁的方向而去。然而饱受神打击又失去了修为丹的谢宴实在是太虚弱了，一路上烧不止，他们时不时就要停来，在路边能遮风挡雨的亭、破落的寺庙里或是猎人废旧的宅里停留一会。

“谢宴，你怎么样了？”月黄昏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咬着牙悲痛地说这句话的同时，岚月时上的海蓝外袍被她自己的鲜血染成了一片暗蓝。她盯着谢宴的目光里有种近乎疯狂的偏执与沉郁，满满写着两个字——报仇。

“谢宴，我姓岚，没有资格报仇，但你是最后一个谢家人。若是谢家满门的血仇未能昭雪，我父母死都不会瞑目。”岚月时的话犹在耳畔。

被微风散了一般，逐渐消失在自己里。

原来是不知哪来的孤魂野鬼。话本里常说鬼魂最喜的人的生气，其实不全对，因为它们其实更喜修士

闻言，谢宴难得唇边勾起一丝笑意：“黄昏，你傻啊。”

幻象消失时的神让谢宴怔忡了许久，因为他似乎在说：你亦是我，我即是你。

“我本就不是玄音的人，他们可不着我，再说我就是要救你，他们能奈我何？”月黄昏抿着唇，他的脸比谢宴还难看，担忧的视线扫过谢宴血淋淋的右拳——那是谢宴修炼多年的丹，如今生生地从丹田里被剖了来。

而同样失去了丹以至昏迷的岚月时则被岚家的长老带走了，只剩他一个人——剩他一个人，在昔日同门或惊愕或不解的注视，一步一步踉跄着，迈了玄音的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