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忽然飘起雪，天光全无，本不适于行路。桥生踌躇片刻：“从此赶往桑谷的那个深潭，约摸只要三个时辰。”程溏辨认空中风向，雪粒砸在他脸上一片生疼，摇：“晚些只怕雪要得更大，夜深路，莫说追兵如何，我们自己也极有可能一脚踩空跌山去。”桥生咬牙：“那便在手上举一个小火把！桑谷左近搜寻的人本就少，我且不信，最后一夜偏偏叫我们碰上！”

沈荃是否真的漠视这个弟弟？沈营在捕风楼中究竟什么地位？

桥生举着火把在密林中探路，程溏背起韦行舟遥遥跟在数丈之后。前火光闪动三，便是叫他们前行的信号。夜时分，雪愈愈大，地上越发泥泞，稍有不慎便要倒。程溏摔得浑湿透，冻得齿间格格作响，手指僵，倒叫伤不那么痛了。他在地上摸索一阵，循着缓坡跌跌碰碰冲去，撞在一温上才止住。

未等程溏发作，一亮，却是桥生未见两人跟上，往回路来寻他们。他望见坡二人，一跃而，无奈：“怎么翻到沟里去了？”程溏借着火光定睛一看，他与韦行舟落在一条涸的窄渠中，再看韦行舟，脸颊新添一血痕，约摸是方才落时脑袋撞到石。桥生亦看在中，叹了气：“的确是我莽撞了，雪夜不宜赶路，我们上去在林中找一地方歇息一阵再议。”

黑暗中，两人乎乎的呼成一片，树窄小不得不相贴，却叫他们慢慢和起来。程溏睡不着，闭目养神，他虽经脉损毁无法修习功，纪雪庵却教

待到三人寻到一棵空心老树，又是一个时辰之后。桥生将韦行舟树，向程溏：“你且守着他，我到树上去，更易观敌。”程溏抬看了光秃秃的枝丫，沉默钻树。

程溏抬手狠狠掐了眉心，灵台终于恢复清明。他既决意，便不要再连旧梦。他所能的，正如他说与桥生听，一般心思，不同意味――无愧于心而已。

最后一夜――程溏心中微动，不错，若能在天亮前桑谷，这等餐风饮的日只剩最后一夜。桑谷有山直通山，外有捕风楼的人接应，随后一路向东再无阻拦。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够久，再谨慎小心也耐不住煎熬，终于：“走罢。”

的死讯，叫程溏近乎发狂，气得纪雪庵当堂血寒蛊发作。但事后沈荃却私告诉程溏，他并没死，珍奇药草为他续命，只等着有人带回韦行舟的心脏。

他若不救沈营，便是将他再杀一次――所有人都说，包括他自己，阿营是因为他才中血寒蛊。当时的记忆十分混乱，后因想起碧血书复本才恢复些许，但仍似有什么被遮蔽在黑暗中，至今不曾明了。是你连累他中血寒蛊，是你杀了他，是你害他至此……这些话如影随形，只要他试图回忆，便在他脑中嗡嗡作响。

程溏伏拉起韦行舟，黑暗中瞧不见他的神，他又一时无法开说话，惟有急促呼透他疼得厉害。程溏略摸过他的伤肢，并未血，舒了气，复将他挂在背上。韦行舟右臂无力地勾住程溏的脖，嘴唇着气离他后颈极近，叫程溏一记肘击砸在他的肋间，低声怒：“老实些。”韦行舟无声一笑，凉凉的唇忽然贴上程溏的肤，一即离，笑得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