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人再回答他。静谧林深，只听闻程溏绵长呼，终是抵不住困意堕黑沉。纪雪庵一动不动，不忍惊扰他半分，还停在程溏脸颊上的手指，却不知何时被什么东西沾湿。

纪雪庵双目望着火焰，眸中燃起小簇冷芒，“我奉师命来查万家与教是否暗中勾结，如今倒好，却是在明面上迫害正了。”事已至此，他也不打算将这些事再瞒着程溏。程溏吃完一个果，抹了抹嘴，从怀中掏一张发黄的纸，摊在火光前细细地看，然后抬：“万家在后山有一座地牢，不知那些人是不是被带去那里？”

纪雪庵一惊，握住他的手腕，“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得来？”程溏抬脸微微一笑，凑上前紧挨着纪雪庵坐，与他一同看那张黄纸。纸上墨笔细致，画的竟是青浮山及万家山庄的地图全景。程溏的手指在纸上描画着，边看边：“我们如今应在此，周遭全是密林，杳无人迹，还算安全。若要去后山……不能走修葺好的山，只能取野路，多费些功夫。”纪雪庵盯着地图看了片刻，转深深看向程溏，眸中着冷意。程溏神顿时有些无奈，撇撇嘴：“我老实告诉主人便是。上青浮山的第一天，我便发现教在此的痕迹。那座山上的亭，挂着红绸和钟铃，乃是教兰阁的信，而这种亭建在，原是用来传讯的。兰阁中均是容貌众的年轻男女，其中最尖的必自小修习魅功，修成之后为教在外事害人。那晚我没有随主人赴宴，便从石阶爬上亭，了些手脚，留讯息。那铜铃系在红绸上并非杂乱无序，兰阁中人常常借此互通消息

程溏醒来时，二人已不在树，却躺在一山中。纪雪庵坐在火堆旁剑，见他醒来，放连璋：“天已经黑了，我在附近找到这个山，生着藤蔓枯枝，倒不容易叫人找到。”程溏，爬起来坐在火旁，纪雪庵随手递过一些山果，“将就着填饱肚罢。”程溏拿过一枚果啃了一，见纪雪庵眉淡淡皱着，开：“主人莫太过担心，那些正人士多半被万家关起来了，一时半刻也不会有命之忧。”

程溏到底是不是教的人，纪雪庵已经不想探究。其中苦衷和酸楚，既已叫他那么伤心，纪雪庵何必再刨问底。反正他已决定将他庇护在旁，便是教教主亲临，他也不会放手。纪雪庵心念至此，不由有些慨。他只江湖飘摇，虽也曾想过有朝一日可能边会有一人相伴，但终究将此事看得极淡，更不会料到最后竟是这么一个小东西叫自己动了心。纪雪庵无声翘起嘴角，想起初识程溏时他死缠烂打也要跟着自己的形。程溏究竟为何而来青浮山，他吃苦受伤甚至抛弃脸面，真正在珍榴会上，却并无一件想要的宝。好像、好像他千里迢迢走这一遭，竟全是为了保护纪雪庵。一如他常常挂在嘴上的话，愿为主人倾尽所有，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什么事都肯。这些话，纪雪庵如今依然不相信，但却从心底生许多茫然。

碰他。他目光望向远，轻声问：“你认识那个舞的人么？”程溏伏在他膝上的脑袋缓缓摇了。纪雪庵又问：“他是教中人？”程溏停顿许久，才微了。纪雪庵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终于问：“那你是教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