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明亮，加之山中缀的灯笼，深夜行路亦不困难。纪雪庵漫步走到来时廊桥前，抬看那座峭上的亭。他愣了，没想到亭中也挂着一只灯笼，傍晚时明明还没有。笼里烛火照得亭中红绸十分鲜艳，钟铃的黄铜上映着火光，远远望去夺目非常。纪雪庵驻足看了一会儿，目光陡然锐利，移至山细细察看，却未发现任何攀登踩踏的痕迹。他莫名松了气，先前领路的万家人所言，看来是有人从山后石阶爬上亭挂了灯笼。他却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在意这个亭，难只因有人过一场舞？

他这般思索，愈想愈觉得没错，方才一瞬之间的心神纷乱然无存。纪雪庵不要万家人跟在边，其实是在心中暗存了夜探万家的念。先前在大堂他留心对宾客份，并无异样，虽不排除他们之中本就有教暗探，但万家也不可不查。纪雪庵犹豫一刻，却终是放弃。他不曾料想万家山庄地势复杂，初来乍到，实在太无把握，鲁莽不得。何况他行事素来自负，本瞧不上夜探刺杀这等手段，不如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面上正是个凉薄至极的表。木槿夫人一双明眸看过来，失笑：“纪兄弟，你在想谁，怎地这么一副神？”纪雪庵还未说话，裘敛衣抢先笑：“瞧着他脸就知他一肚坏，亏人人都尊称他一声大侠。”纪雪庵瞥他一，冷冷：“裘敛衣，喝醉酒就回去乖乖睡觉。”裘敛衣笑得愈发大声，“醉了又如何？醒着无忧，醉了才不会发疯。像你这般连喝酒都不醉的家伙，没劲，真没劲！”木槿夫人嗔笑：“这么多废话，我看裘老六你才发疯。”

纪雪庵淡淡瞥她一，“你且说罢。”侍女，娓娓来：“珍榴会共历时半月，期间展珍宝种类数目每届均不等，这个婢也知得不多，惟有请二位亲自赏宝。每日庄中有五展台，每件宝贝只展一日，不过一天光景将那五展台看遍倒是绰绰有余。”纪雪

酒喝了几轮，菜换了几桌，夜已很深，纪雪庵提着醉醺醺的裘敛衣，别过丰氏夫妇，离开晚宴大堂。门有领路的人候着他，纪雪庵随手将裘敛衣扔给其中一个，冷淡：“送他回去，我记得路，不用跟着。”

绯纱带系满铜铃，明明当时未听见声音，偶尔却有清脆铃音晃过耳边。纪雪庵低微微神，再往前走时却又是一派冷漠神。他与程溏虽有同路之缘，但青浮山已至，珍榴会开，程溏要什么他不会手，他亦有师命在，往后仍是陌路。

纪雪庵打定主意，快步回到湖边榭。他轻轻踏在廊上，经过程溏屋外，刻意屏息敛气，只听见屋中那人绵长无辜的呼，却已睡熟。纪雪庵走自己屋，关门声引得程溏翻了个，而后酣睡依旧。他轻手轻脚坐到桌旁给自己倒茶，才想起程溏没有力本听不见隔动静。

第二日清晨，纪雪庵和程溏差不多时辰起。万家侍女在廊布好早膳，请二人座享用。纪雪庵吃了些清粥小菜，程溏则拣了各心尝几样，桌上安宁无语，早膳便算用完。纪雪庵捧着茶碗了茶沫，一个侍女收拾桌面碗筷，另一个却在二人旁站定：“纪大侠和程公均是一回来珍榴会，事大人特意吩咐婢将会中规矩说与二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