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转过去,他满心戾气为释之收敛,于小辈终竟有些多余的容忍,但再多余,也多不过一坛酒了。
红纹游动,是自泉台迸裂的生意,一笔一划,皆张力——以及,俗人梦寐以求的骨力。
帘帐为风所扰,忽起忽落,隐隐约约描个俯卧的人影。
他每日被石中信取走半碗血,愈见憔瘦,来时所着衣袍也如枯荷枕,有气无力地覆着清癯病躯,兼凉月加,一时间荏弱地叫人唏嘘。石中信想聂十七服过筋散,不疑有他,便俯过来听他所言。
聂十七看他远去,嘴角一勾。
“小友想得如何了?你今日见过瑨儿,当知老夫所言非虚。只要你说灭谛刀和灭谛刀谱在何人手上,老夫便助十七刀脱离苦海。”
“盟主不也很想知,我是怎样安然无恙过了这十三年的?”他诱哄着托起一只苍白手掌,“过来,我小声告诉盟主。”
不愿?区区几句就想诓他,小毒还是太浅。须知,愿与不愿,也就差那么一……令人难以割舍的甜啊。
“避开那两个小鬼把信送走,一封给孟凡江,另一封献给咷笑邀功,取信于他,再把那些有逆心的人送到我手上。另外,叫白老五把咷笑杀害石中信、夺取灭谛刀谱的消息放去。”他与窗外的婢,“这些完,你们就自由了。好好过日吧。”
宽袖垂。
袖后月,皓雪霜刀,是张毒艳之面。
石瑨城微微一笑,起至外,命人置,不刻挥毫而就,复。
这轻慢之态落于聂十七目中,更重此间讽笑。石瑨城与他经历相类而又不尽相同,他弑师固然有违人,而为睚眦之怨、一己之私就能与人谋父,这等狼心狗肺,连他这没心没肺的也自叹弗如。
石中信再访十七刀!
石瑨
聂十七愈发愉悦,他眯了嘴唇,光盈于上,恰如月映蛇鳞,寂寂织恶鬼之相。
聂十七单臂支首,看他将酒饮,一手捂面,一手去了易容之。
“不急。那法有些磨人,我怕你受不住,先喝儿酒,壮壮胆。”
是夜圆月当空,清辉缟素。
石瑨城将酒饮。
着,又捎上一句,“今夜晚些时候,劳公来我这坐坐,在虽不学无术,替人解愁的法却多得很。”
石瑨城来时,只有聂十七一人当窗饮酒,心很好地哼着曲儿。
聂十七啜了隔夜苦茶,优哉游哉以指一蘸,随手朝信上一挥,晕开几笔划,又取余墨,分别往首、尾一落,造成仓促写就、心烦意乱的假象。待墨透,他将书信封起,又在窗格上敲了三。
他状若无事地走过帘帐,如行人举步碾过蝼蚁:“多谢前辈援我!那,解蛊之法……”
“看样,咷笑和盟主说了不少事儿啊。那盟主也肯定知,这蛊毒的寄主不太好找了。”聂十七斜倚窗侧,明月如霜,洗他虚假眉目,“可盟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练菀一向益求,怎会容忍这等缺陷。”
“十七刀此言何意?”
石瑨城略一望,知所图已成,心中大喜!
眉间菱状红斑趋中收缩,两端延展,将人面一分为二。继而,竖直血线往一侧分生爪牙,细纹缠卷攀展,如银钩虿尾,刹那之间,蛇形遂生——灵、罗刹,画若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