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手翻云覆雨的快意直心,石瑨城髓知味,迷将细长十指逐一细审,良久才:“……无怪江湖中人对秘笈灵宝趋之若鹜。”
“聂小友误会石某了。陶神医已将蛊毒一事悉数告知,又寻得了舒缓之,而今之举也是为小友着想。”
石瑨城上有礼,戒慎:“浮屠予我这等厚礼,该如何酬答?”
聂放撕着烧鸡,时不时碰碰案几上的花雕和卤花生。他吃肉那样活似逃地府的饿鬼,倒不是吃相难看,相反还潇洒得好看的。但没历过几个荒年的人绝不会这么吃东西,丁肉末啃光也就罢了,嗑牙的小骨带骨并吞了也就罢了,连一星油光都不肯放过。
他卷走指上的酱汁,哼着一首十几年前时兴的艳曲,但因疼得要命,这曲也就哼得七零八碎,还跑了调。聂放在心里问候了咷笑浮屠的祖宗八代,狼似得了腕上的血痂,念着早前被取走的半碗血,一阵肉疼。
咷笑浮屠造访时,石瑨城已将这卷游记看完了。
聂放扫了房梁,毫不遮掩地嗤了一记
“找我秉烛夜谈?好雅兴呀。”聂放也不回,反提空酒坛摆了两,“盟主真该早来一刻,有酒提味,便不会无话可说,没话找话。”
“……浮屠所言极是,是瑨城浅薄了。”立于不败之境,居于无敌之域,便能无限几于天……如斯迷梦,固然教人神往,却犹是迷梦。石瑨城原本心旌摇曳,如此一想当即惊一襟凉汗,对咷笑浮屠的惮警越发深重。他权衡再三,:“既然如此,赤练主何故会败于聂十七刀?浮屠既与他同仇敌忾,何以生隙?”
石瑨城背倚警枕,病容青白而双唇殷红,而别有一番凛冽。他心念一动,凝神气于掌,翻手向册,百来张书页一刹俱断!
木门咯吱一响,更多的光涌来,耀着几上净白亮的骨。
僧人意外扬眉,呈上笑面:“见公大好,贫僧也安心了。”
聂放饭饱酒足,瞌睡上,打了个哈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石盟主不说话。石盟主要聊陈年往事,等我把那半碗血养回来再说吧。”
他扭断花,将枯败枝叶摔离,素手木珠,纤尘不染。
咷笑浮屠双掌合十,明知故问:“滋味如何?”
话音甫落,便有侍婢送药。她乍见咷笑浮屠,顿然面无人,似筛糠。
“聂十七能除去练主,自然,是因他参透了练主的秘密。”他乐不可支,“而贫僧为何与他生隙,也正是因贫僧参透了他的秘密。”
月照两地,辉映沉霜。
石中信语气平平:“聂小友说笑了。关于秦门,关于笑风生,关于赤练主,关于灭谛刀谱,你我还有得可聊。”
如此,他在石家的地位才不致那般难看,年岁渐长锋芒渐,更得石中信的喜。
咷笑浮屠:“贫僧不忍见玉有瑕,今白璧无疵,心愿既了,便是无上的酬答。”
咷笑浮屠轻哂,金于刹那坼裂,浊骨凡胎毕现。
咷笑浮屠接过药碗,温言安抚:“莫怕,好姑娘,这次不取你的血。”
咷笑浮屠双如镜,轻问:“公以为,只是江湖中人有此念想?”
皎月扎着他昏昏又昏昏的,他据此掐算时辰,心想以释之的脚程应已奚州地界,才到几分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