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夕照已没,独天际卷云偷得一片,灰黑掺红。这新酿的红便呈着阴森森的浑浊,淡不匀,显粘稠,淡显凄厉,无一不引人悚然。
“穆持、石中信,咷笑浮屠及其党羽,这么多人,心积虑想与我一见,我岂能辜负如此意?”
顷刻,一条活生生的蛇沿着那双手舒展开,从肉泛上的血线织就它躯上花纹,苏绣、顾绣不及其巧。男双微抬,虚罅隙,如施舍天地:“经年未见,连叛徒都养来了。但无论是仇是友,故人重逢,合该喜,怎么没人笑上一笑?”
陶三思似笑,又似没有,一时两边面庞竟像合不起来。他心赞“好刀”,说:“那行,我有个办法,你且附耳来……”
“说了不怪你们,听不懂人话?”
“你!你……唉!”不是一家人不一家门,一个两个全是劝不得的臭脾!陶三思来回踱步,摇晃脑,活似用脑袋扶乩,踟躇了一阵停,小声问:“小唐啊,你真要去?”他要真想撞一回南墙,回还得先跟老聂通个气,免得生事。
有些人、有些事,活得太久,便该得其收束;太多人、太多事,无暇历数,也便该撕开,涤中的腐余。
血气滋着枯破败的形骸,他到愉悦,转瞬又为恼意所摄,霍地从血中立起。
“对了,还有一个……”
“练主恕罪!我等——”
他冷观中影,任甩落的珠将其撕作摇的碎絮。
唐洵章:“他宁肯过得不安生,也不肯过得糊涂。”
“聂、放?”
一双手从这浑浊的黑红中穿梭而过,又沉另一种同样粘稠却匀称的红。伏地者有十数名,俱不敢端视池中晃的血,而血中属于亡者的黑发却丝丝缕缕地随波浮动,时近时远,如赤练时伸时缩,调笑得腻了,总要张咬人的。
他也笑了,右半面的赤练图腾随之扭动,妖气四溢:“停吧,真是难听。一笑都不会笑的庸才,也无怪你们寻不得咷笑……他比你们笑得好听多了。”
唐洵章定地了。
(肆)
是日天气,当无雨打芭蕉的凄凄离离,而菀结自缠,无关风雨。穆小还发了半天呆,银牙咬了又咬,抓起重剑了去。她翻飞腾跃如无人之境,却在书房外被人拦在半途。
石府在奚州锦安,占得一方风宝地。粉墙黛瓦,秀雅古拙,罘网般圈养了半江湖的菁英俊杰。武中疯的徒弟自有横着走的本钱。石盟主不敢有所怠慢,为“拖家带”的唐念七置备府中上房。
唐念七似没察觉穆小还已
有安生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章(4)
“念阿呆,”她的脸沐浴素辉,皎然透寒,“你最好也是来打探消息的。”
穆小还在数芭蕉叶。
他虽已及冠,还是少年人的,外廓圆,瞳仁便也圆,一抹黑饱满地在两睑间撑开,里燃着少年锐气熬成的战意,烧得陶三思见惯生老病死的铁心都了一角肉。
周遭立刻响起参差不齐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