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死了，我已经忍耐你太久了，蠢货。”

他留意到外边的动静，对前垂死的女人再没有耐心，“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

听到这个地方，迟绛终于控制不住，尖利地叫喊来，“骗！你这个骗！”

他呵了一声，“即使为神明，我们也被许多规矩所束缚。除非犯天理难容的罪愆，否则就算是我也不能将某一族类从这世上抹去。这么说起来我还要谢你，要是没有你贪婪丑恶的望，我还要慢慢筹划好多年才能给你们这些卑劣的造安上一个合适的罪名。”

他动了动手指，摇摇坠的禧宁就被大火吞噬。

“穆家最后的血脉，还认得我吗？”

“就像我们各自的选择，他选择了万共生，选择了你们这些东西，我选择的是只有少分人才可延续。我们是不完整的，我与承天君本来应该是一个人，但不知为何天地将我们分成了两个人。我们的神格都不完整，互为彼此的暗面，此消彼长，从未同时盛过。”

“小狐狸，千年以来我也只见过这一次，所以你接来一定要看好了。”留死不瞑目的迟绛在火中，他带着重伤的穆离鸦离开这个地方，“神君归位这种大事，怎么能够没有人见证呢？”

这次泽天君没有任何伪装，用他的真面目示人。

他知泽天君痛恨自己的兄长，但如果想要杀害兄长的话，为什么不挑选现在这个绝佳时机呢？

泽天君改换了说话的腔调，“禹州宁久县周村，那你有你要找的东西。”

“你……”她最后的这句话戛然而止，那双碧绿的瞳中最后倒映的是泽天君冰冷得毫无人气的脸。

穆离鸦盯着这双深黑的瞳，哪怕被其中的威压刺痛都不曾挪开视线，“我认得你，你是泽天君。”他一字一顿地说，“也是我的仇人。”

泽天君看穿了他心中的疑问，“你问我为什么不去打扰？要知我和你们的时间是不一样的，在你们看来，数百年已经足够漫长，在我中也只有一瞬，所以我等得起。”

“还不止这样。”

他们诞生于天地初生，在除了彼此什么都没有的空茫中度过了无数年岁，后来有了人和妖，两人间的分歧一不可挽回，甚至到了你死我活，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可能是他们之间永不再回来，最和平安宁的日。

泽天君从他的边经过，连一个神都没有施舍给跪倒在血泊中的他。

“果然是你。”每说一个字他都能觉到腔中血气上涌，“为什么？”

·

穆离鸦不知泽天君是什么时候现的，也许打从一开始他就藏在某个地方，只是他不知而已。

“你比我想得还要聪明一些，就和你父亲一样。”泽天君戏谑地看着他，“怪就只怪他非要搅这趟浑。他知得太多了，我必须杀了他才能让所有的事继续，至于你……可能是有趣吧，我很好奇你到底有哪里能让哥哥这样不顾一切。”

这腔调将穆离鸦带回了大半年前的那个夜里，隔着朦胧的灯火，有人让他踏上一趟路途，等他追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穆离鸦惊讶地睁大了睛。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不由分说地将他拽了起来，迫他抬起，对上那张与承天君有几分相似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