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正穿过泉,后面缀着步距不变的安格斯・兰切斯特。每个兰切斯特都是完礼仪的范式,凡他在场,沙利叶总会变得格外拘谨。他尽力向模范靠拢,沮丧地发现差距短期难以消除:“法诺,我是不是令你失望了?”
这个玩笑成功地让小贵族从花园别扭到了草坪。
法西诺斯勒紧捧花上的发带,从中辨识微薄的青草味和一缕清甜气息:“这是你的自由,小。”
距他受洗有二十五年,有二十年他与教会的信条彻底背离,但假使属尘世的人一定要有所皈依,他也只有一个信仰。
“可我对自己很失望。”沙利叶到羞惭,“我不像博尼特或西莉斯特,侃侃而谈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但我都无法顺畅表达自己的想法――”
好的花束换取这份殊荣,她趁隙向沙利叶使了个,“……嗯,就叫沙利叶可以吗?你们不会介意吧?”
罗杰・曼菲尔德拿胖的拇指摆怀表链条:“那上次商量的事……”
少年之前在他提及主时瑟缩了,法西诺斯没有忽视这一细节。珍藏的异境有了微响,像熟透的智慧果从伊甸园摔人间灰土时的噪音,或是锁牢鸟笼锁扣时的摩声。严格说来,那本质上是预示毁灭的号角,尽它的序章是如此甜蜜诱人。
显而易见,他的提问超了法西诺斯的意料。他一边的眉几不可察地扬起一儿,并没有直接给详细的解答:“我本来不想和你讨论这些费神的东西,但你既然这样问了――那好吧。”
“怎么不说话了?”
沙利叶没能收到她的提醒,他的视线从刚才就像磁针似地被法诺牢了。
这恰恰最令沙利叶手无足措。在他的兄长面前,隐瞒萤火虫大小的念都是异想天开。他心中的那架托盘天平危险地朝峡谷倾斜,最终求知和亲近的渴望稳稳占据了上风:“罗杰叔叔打算改用机理原料?这会有什么影响?”
“……沙利叶。”
“如果我是一名严厉的导师,而你的‘失望’是针对绅士的礼仪和一片空白的香料笔记而言,是有那么一儿,”法西诺斯蓄意停了停,沙利叶不由紧张地咬着唇――“可我不是。向主发誓,我永远不会对你到失望的,我的……”
“行了,行了。”曼菲尔德家主慈地注视女儿和被她命名的月季花,像透过她探测到一座采掘不尽的煤矿。“我敢打赌这次的新品种能在会上艳压群芳,可怜的小阿鲁埃,他还想借这次机会在罗赛特夫人跟前个脸呢――您明晚会席的,是么?”
“那就明晚见。”曼菲尔德满意地笑了笑,“西莉斯特,捧好你的‘沙利叶’――我是说你的月季花。”
“或许明晚有充足的时间让我们好好聊聊?”
法西诺斯摘掉沙利叶发上的碎叶片,少年盯着他微微眯起的睛,肩膀不觉往回缩了缩:“……法诺?”
“有两个半月没和那些朋友打交,总得探探风向。”
“你有事想问我?”他的每个转音都是温柔的。
钟声绕过主楼耸的尖,驱散几只栖息在钟楼的鸽,灰影迅捷地过他们的上方。家安格斯・兰切斯特携客人的来访的讯息匆匆走来,打断了这个令沙利叶一雾的话题。
罗杰慢慢着怀表:“你看,总是这么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