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戏楼里的师傅给房三爷勾过脸，所以这人上手很熟练，打开化妆箱，里面红黄蓝绿白黑几种常用油彩在桌上一字排开。

楚晗在一旁静观，倒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嘚瑟。估计房三爷不知，他其实非常会画。

楚晗反问：“不会我还不能学啊？你是要画成狮脸豹脸还是脸，你给我看个图样。”

他先画额，再勾勒眉形，眶，鼻梁，最后是嘴。勾到睛时花了一番心思，小房同学型细长，蓝油彩一衬，瞳仁乌黑发亮。

楚晗问：“你自己给自己画啊？”

他不一会儿就画好了，手特别快，整脸画完在上睑再勾一金线，敷一层金粉。就连旁边那老师傅都夸，“嗳呦喂这位小爷真有一手！这么复杂的花样，您这才看了几图谱，就都能记住！以前经常给谁勾脸么？这画得可相当漂亮啊！”

里的老生唱段简直是一裹脚布，唱得什么楚晗并没太戏。他脑里自始至终琢磨别的事。房三爷可能是怕他嫌闷，这时对他勾勾手，小孩临场作弊似的，诡秘笑意：你跟我来。

小千岁就盘坐在太师椅上，坐得懒洋洋的，灯仰了一张脸。

楚晗看着房三儿先在脸上抹了一层面油，然后拿一一细两支画笔，了笔。

楚晗端了蓝黄黑油彩，凑近对方，用画笔细细描摹。两人凑得太近，鼻息可闻，甚至可以觉对方上的味。倘若换了旁人，一准儿不会喜某人上淡淡的咸涩海味，可是楚晗现在闻着闻着竟然都习惯了。找到这个味，心里踏实，至少前这位是真的小千岁，肯定不是哪来的冒牌。这个还真不太好冒充。

房三爷听了这话，堆满油彩的一张脸明显从眉心深洇明快笑意，满面发光。这人耍一戏服，后背扎起四面长靠，脚蹬厚底靴，随手来了个勾脸武生场惯用的“三抬”，就是故意在楚公面前显摆，炫的小孩儿似的。啪啪啪，那几亮相非常帅气，旁候场的人都吆喝鼓掌。其实这人也不会唱念打，就是天生一张适合上妆的脸，段不错，腰背直。

小千岁穿的是传统剧里架花脸孙策的长戏服，领前襟华。这人于是就勾这样一张脸。小霸王孙策那时贵为江东霸主，年轻有为意气风发，手率领兵良将，戏台上也是天之骄的一段华丽之姿。

了一大段。

楚晗定定看着，突然从对方手里夺了笔：“……我帮你画。”

房三儿当桌亮一页图谱给他。楚晗端详那一幅孙策脸谱，当真就只看那么几，就把图谱翻了过去，也是一脸自信淡定笑容：“把你的脸拿过来，我给你画。”

房三儿显得得意：“他们那些人都自己画。”

两人对坐。

楚晗一笑：“没有，第一次画这个。”

这晚，房三爷与楚公，俩人一人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太师椅上，霸占了化妆间里某一张梳妆台，在那里玩儿油彩，上戏妆。

房三儿不屑地说：“你会这个啊。”

房三儿绕过观众席，悄悄地走侧间旁门，把楚晗直接领戏楼后台。整个儿戏班一群俊男女，都在后台化妆、穿衣、吊嗓、摆台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