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他有母亲。
有一瞬间,似乎所有往事都弥散,只剩他的温贴近我。
“我与人有约。”我与他约在今天今天行检查,商定治疗方案。
我将所有人都忘记,只在心中无声祈祷,四海八荒,不哪一路神仙,请容我多停留在这人世一刻,我想要上这个人。
父亲终于肯搬医院。
“我怕我一睡着,你就回来。”他轻声说,“我不看着,你又从我前逃走。”
我终于也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会再离开了。”我说。
他熟睡的脸上带着安详笑容,仿佛不觉得一丝痛苦,我想他是梦见年轻时的事。
我试着将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上有一淡淡的皂味,莫名叫人安心。
“怎么会,”我哭笑不得,“我说过我会接受治疗的,怎么会不告而别。”
孟斯齐并不问我遇到谁,他对我微笑,“你能重新回来,已是对我最大的安。”
我轻轻笑,“孟斯齐,你这样粘着我像一条大狗。”
“我那时只是太失望,说句气话。”
人不会永远活在失望中。
我发愣,好半天才伸手环住他的背。
“你不会再回来。”他说,“你就那样消失,我再也见不到你。”
陆青繁陪我走病房。
我对他说,“你这样,妈妈不会兴,你不要让她为你担心。”
“你哭也没用哦,我现在已经没有糖。”
主治医生看过父亲的病例,对我和陆青繁摇摇,然后离开。
他不说话,也不松手,只是拥紧我,我觉颈侧有些湿。
父亲住孟斯齐所在的那家医院。
自前几天不而散,我和他再见面时已很少说话。他一见我便绷紧脸,活脱黑脸门神,拍张照片便可贴到门上,从此保家镇宅。
“我遇到以前认识的,与他个了断,所以花费这么天时间,”我对他说,“教你担心,真对不起。”
我听得他话中的不安,不由叹气,我以前太不争气,连带叫他为我担心。
我对他说,“你先回公司吧。”
“你足足睡了有六个小时。”他嗓音嘶哑,巴也冒一层青胡茬。
孟斯齐守在我床边,见我醒来,默默注视我。
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这世上父亲唯一在乎的人只有母亲,哪怕她早已不在人世,他依旧牵挂她。只有她能令他心。
“看你这样,好像几天没合似的。”我笑他。
父亲最近常常昏迷,我已知他不能持太久。
“你去哪里?”
紧张多日,一时放心,疲惫如将我淹没,竟就那样靠在孟斯齐上睡着。
“我当你只是骗骗我,我以为你嫌我烦,所以一个人偷偷跑掉。你不知到我有多后悔,怪自己不该你太紧。”我的一只手被他紧紧攥着,贴着我的掌心灼,“你说过你生无可恋。”
原来这几天,他就这样守在家中等我。
醒过来已经躺在自己床上,天早已昏暗,房间里只着一盏灯,散发着明亮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