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会真真切切地落到一分人上――施加在这些人上的到底是解难甘霖还是沾血利刃,全在他一念之间。
他派人带着自己的信去离这边最近的县城找大夫过来。
实在不能怪他们对官员这么反。
谢则安迈步走近,直直地走向一老翁。他锐过人,一看这批难民隐隐以这老翁为首,老翁边的青年汉也颇有威信。难民能这么团结有序,少不了这样的心人。
青年汉怒骂:“弃地?我们没有弃地!我们没地可弃!”
老翁对谢则安没抱太大希望,却还是简单地把事告诉谢则安。事和谢则安的猜想相去不远,起因是青苗钱。为了还上第一轮的青苗钱,他们向当地豪借款;没想到冬之后,官府又“说服”他们“自愿”摊第二轮青苗钱。这样的事来来回回发生了两轮,他们终于失去了抵押在豪那里的土地。
谢则安在离难民二十余米的地方就翻。
听到蹄声,青壮们警惕地朝中央围拢,目光充满了敌意、防备和绝望。说他们是青壮也不太恰当,因为他们消瘦得厉害,有些人上连上衣都没穿,冷得肤发红――甚至溃烂。
老翁不开阻止青年汉的莽撞,正是为了观察谢则安的反应。见谢则安毫无怒,反倒以礼相待,老翁知这是遇上可以交托的人了。只是谢则安太过年轻,恐怕也不了什么。一路上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好官,可惜那好官的官太小,压不住豪、说不通上官,对他们的困境也莫可奈何。
面对着前的惨状,谢则安猛地意识到他的每一个决断,绝不仅仅是朝堂上的博弈。
老翁边的青年汉恶狠狠地瞪着他:“不用你等衣冠禽兽假惺惺地来问话!”
果然如此。
正是这样的念,支撑着他们一路走过来。一路上那些官员的阻挠,更是定了他们的信念――这么要是
对上那一饱愤意的目光,谢则安心中大震。
谢则安并不恼火。他注意到不少青壮上都有伤,那伤是刀刃所伤,可见他们显然遇到过被驱逐和殴打的惨事。
谢则安走近后先以晚辈之礼向老翁问好:“老先生,小谢衡,听闻你们逃难前往京师,特意过来了解一二。”
难民之中有不少伤病。
谢则安心里咯噔一。
在中央,上裹着不合的破衣服,连补丁都来不及打。这大冬天的,大分人居然赤着脚,那脏污的脚掌沾着污泥、和着血痂,看起来十分可怖。
没了地,欠着款,没吃没穿,对于农而言,等于走上了绝路。他们一发狠,决定前往京城告发这些可恨的家伙。听说只要有难民了京,皇帝就会重视起来……
即使走过了不少地方,谢则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画面。他不由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作为,他居庙堂,往往极为轻易地作决断,甚至会为了朝中平衡妥协让步。于他而言,“百姓”似乎也成了一个名词,一个毫无特殊的名词,在某些时候即使必须牺牲一分百姓也不会犹豫。
谢则安再施一礼:“若是老先生愿意,可将事原委告诉我。若是朝廷之失,我定会为你们取回土地。”
谢则安正说:“你们弃地来京,本就不合律令,被遣返原地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