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慕亭抿唇,笑着笑着,面突然莹起来,红晕从唇沁,顷刻之间,青惨之褪去,肌肤白里透红,五官轮廓柔和明丽,风神兼采,勾唇一笑,乃是不折不扣的俊男。张宇航瞪大睛,兴得哇啦哇啦直叫,抬手在他脸上,检验真假似的:“你好漂亮喔。”
段慕亭上前去了,张宇航盯着他嘻嘻嘻地笑,熄灯之后,窗外的灯光映来,照在两张脸上。段慕亭平躺了片刻,微微侧看着张宇航:“你总看着我什么?”
他生前所作,除了闲时赋,慷慨陈词为君所赞的,分明全是人血之书。自他死后,王朝更替,还有多事者奉他为一代贤臣,以至时逾千年,他仍背负着无数崭新的人命。近日才算彻底偿还了,终于能够投胎转世,再世为人。
段慕亭手垂在侧,微微阖目,指尖描到睫,笑了笑:“我再年轻一些,要好看不少。”他年少风,是名满京师的男,仪端万方,气质芳华。
又念了一遍“敕勒川,阴山,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草低见羊”,合上了书本:“还不睡觉?”
“男的可以变成女的,女的变成老的,你可以变吗?”张宇航掐他的脸,笑说,“脸也不喔,冷冷的。”
段慕亭才晓得,自己便是那以政治为幌,驱策百姓为己卖命的恶毒智叟。
段慕亭微微颔首:“什么?”
张宇航又躺来,这次小心翼翼地挪到段慕亭上,衬着手肘,两手轻轻他的脸颊,珠亮晶晶的:“跟刚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长得也差不多耶。”抬手戳了戳他绯的唇,“嘴巴没有那么白了。”
“嗯,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吵什么?”爷爷站在门叮嘱了两句,“盖好被,别踢。”看不到床上的段慕亭,只掩上门转走了。
门外突然响起拖拖拉拉的脚步声,段慕亭刚要答话,张宇航猛地翻,将他双唇重重捂住了,神紧张地看着门外,小声地嘘了嘘。
次便可投胎;言之凿凿者,杀人不见血,只要他的恶毒思想传一日,就有无数人因他而死,他便只能永远待在这里,受刑抵命,直到千年以后,思想彻底泯灭,偿尽孽债,才可以再世为人。”走了一段路,轻飘飘向段慕亭指人笑,“那是你们人间第一个推行王的,现在背着无数人命;那是提忠臣死直的,还留在这里;那是……写兵法赋税的,主持科考的……”鬼差叹了气,“大多数李逵之早已投胎了,宋江之恶毒智叟,都待在这里呢。”
张宇航,踢了鞋就往床上爬,却走到床角去了,向他招着小手:“你来,睡这里。”
张宇航听他说了这话,只觉得很迷茫:“我一儿都没听懂耶,什么什么人为什么要受刑?”
“我听说鬼魂可以变形,你可以吗?”
段慕亭笑了:“人难以脱历史,你也不必理解,何忍独醒?”
第5章有独钟
张宇航抬手,用细细的手指抚摸他的眉宇,专注细致地,从眉心到睛上,:“你的脸反光,还很白,有吓人。”
门外咳嗽了两声,门推开,张宇航揪着被坐正:“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