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线尽的阴影里站着个人,黑的衣袍与夜为一。只有灯笼的光穿过雕花挡板,在他脸颊上投一片巧的光,光带里的肤白得发凉。
纤细的丝线飞快收指环,发嘶嘶的声响。逐渐行至门前,她猛然站住脚,恍如一惊雷劈在心上,她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睛――
确定这间屋目前闲置了,退了来。天蚕丝在她指尖悠悠摇曳,跑得再远都有一线牵引着,自己颇像个风筝。可惜找了好几,那些屋的作用大多无关紧要,别说一个姑娘,连发丝都没找到。
不匆忙补给吗?
难走错了么?这画楼里到底有几厨司?白天失踪的姑娘总要理的,不在这里,难被关在了别的地方?
她沉默着退围观的人群,蛰伏在画楼外的竹林一角,静静等待天黑。当最后一霞光消失在穹窿边缘,她故技重施,再一次跟随那些换装的舞姬走过天桥,闪了雕花的偏门里。
第38章
只是可怜那女孩,不知有没有命活到晚上。自己一辈没过什么好事,这次看见这老妇,莫名动了恻隐之心。望江楼的那间厨司应该是个屠宰场,虽然回忆起前天晚上的场景,还是让人不寒而栗,但再跑一趟,顺便一探别的屋,似乎也可以勉为其难。
去路似乎和来路不太一样,她盯着微光的蚕丝看,来路是沿着左侧墙布排的,结果现在换到了右侧,如果不是墙移动了,就是有人了手脚。
可是这丝线将到门时又发生了偏移,因门扉被打开的缘故,金钩没门后的黑暗里。
还是老样,千门万错落而开,像个结构复杂的蚁。那些墙都粉刷得雪白,白到分不清到底是石灰还是净宣,仿佛一眨墙就会移动,只要改变一布局,这辈都别想走去。
该不该继续走,她不太确定,但留在楼里终不是好事,只得且退且看。楼很深,越近光线会越亮,睛能够受得到。她沿着丝线的路径撤离,终于听得见前楼狂客聒噪的呼声了,檐灯笼也跃视线,她大松一气,来了!
朗朗乾坤……其实从来就没有什么朗朗乾坤。这世上的妖鬼怪多了,谁也不知貌岸然的,长了一副什么样的心肝。楼一阵人来人往,她悬在旁观,等人渐渐散尽,才牵起天蚕丝往回走。
她抬手卸戒指边缘的环扣,勾住雕花挡板的一角。这天蚕丝若不借助灯火是无法看清的,害怕迷失方向只有这个办法最可靠,所以说阿傍有时候也不算笨。只是用线牵引,遇见有人的时候比较麻烦,好在蚕丝极细,有足够的长度和韧拖拽。绕过此间行走的婢女仆妇,她照之前的记忆摸到厨司,但昨晚那个伙夫不在,空气里依旧残留着肉烧焦的臭味。她掩住鼻潜去查看,奇怪那张冰的案台也不见了,原来摆放的位置空来,便显得这屋无比的空旷。
奇得很,她停在梁上思量了片刻,如果不在这里,那便在卢夫人的闺房里吧!小来见人时是有脸的,那面必定是假面。卢照夜掳走那么多漂亮的女孩,想必把人都带到他夫人面前供其挑选了。选得上的留面孔,选不上的把扔了,药。这样想来一切便都通了,但真相果然如此,也实在让人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