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时候同人分享过东西?成亲未满两年,他就另娶新妇,不就是在嫌弃我麽!自我过门起,他便嫌弃我!既然不愿娶我,当年没成亲的时候他怎麽不说。他只当他娶我是迫的,又谁知我当年当真就愿嫁予他?若不是他将军府几番恳求,父亲又怎能就这样舍了我?当初可是他家求著咱家!而今亲事都成了,公婆尚在,他不敢休我,便这样来折辱我!我岂能甘心!我岂能甘心!”
负,有太多规则需要遵守,有太多事需要顾虑,在诸多条条框框里挣扎著学习生存、学会生存、好好地生存,直到能正真背负所有责任遵守所有规则顾虑所有事的那天,人便已经彻底妥协了、长大了、苍老了。亦或说,这便是成佛了。
“傻丫。当初既然了,现在岂有再摇的理?”青玉梳一梳到底,不曾有丝毫凝滞。楚静蓉一如既往地平和,嘴角噙著笑,仿佛端坐莲座的佛陀俯瞰众生,“你喜他?”
原来是少将军也要纳妾了。他家不同侯府,孙孙生得多,在战场上也折得多。当年先帝开疆拓土,他家弟血洒沙场者有之,革裹尸者亦非少数,到如今虽算不上门庭凋落,但是也许久不曾听闻孩童啼哭。论及抱孙心切,比起老侯爷来,真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将军府里看著少将军与宁琤这双怨偶,两年来争争吵吵无数,宁琤的肚又许久不见动静,纳妾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不曾料想,宁琤竟是一咬定了不乐意。
怀瑄去年纳的那位姨正要临盆,府中喜气洋洋,上至老侯爷至看门的,对那个圆的肚千般万般宝一般捧著护著,生怕有个万一,梦时都是乐呵呵的。这般境之,宁琤的苦脸更不被待见,唯有跑去楚静蓉房里天昏地暗地哭了一场。
是不是真的不可能在一起呢?是不是在一起以後真的会是一场悲剧呢?宁怀璟问自己,如果……如果再有一次机会,自己是否会再度放手?
宁琤又回娘家了,嫁未满两年可足足有一年是在家里住著,常常拉长了脸,摔椅扔花瓶,就没有消停过。老王妃都懒得再劝她,念经般叨念两句“儿啊,如今你大了别再耍脾气了”就完了,听说将军府有人来接就赶紧著她回去,摆明了是烦了这个不让人安心的女儿。宁琤自己也觉察来了,气上加气,越发没有好脸。
大少长长地叹气,用帕替她泪,又亲自取了梳替她将散乱的鬓角梳起。宁琤抓紧她的手,一双睛得桃一般:“我大哥纳妾时,你怎麽不吭声?现今,她仗著那个肚都爬到你上来了,你便甘心?”
楚静蓉轻轻为她将一珠钗扶正,默默摇:“想开些吧。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宁琤说过,命中注定的事,还能再改麽?
郡主柳眉倒竖:“我宁愿抹脖也不愿再见他!”
当年那个眉目飞扬的红衣少年一如秋後的红花,於风中黯然凋零。苍茫暗沈的暮里,宁怀璟靠著墙缓缓抬起,鼻尖克制不住地冲上一阵酸楚,不仅仅是客秋,自己也正走在这条逐日妥协苍老的路上,即便持著不娶妻这一小小的离经叛,亦不过是寥寥一藉而已。
“我就是咽不这气。”
“那你还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