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
天二号房左拐第三间。徐客秋没灯,廊上茜纱灯的光芒透过门钻来,照到纱幔上,些微有些红彤彤的光亮。
“后来……他醒了么?”
“直到我们再不能在一起。”
“我一直看着他,心想,要是他醒过来,会不会认得我。”
“是啊,我逃了。”
徐客秋不知有没有听到,用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像个好不容易找到依靠的惊慌失措的孩。
昏暗得依稀只能辨别家轮廓的屋里,宁怀璟紧紧抱着徐客秋:“你个没息的。”
“我不知。”
宁怀璟回答:“是我,我在这儿。”
过了很久——
他很少直呼宁怀璟的名,平素都是连名带姓一起叫的,玩笑时称他小侯爷,气急时骂他没息的。像这样仅仅称呼名讳的时候,连徐客秋自己都没发现,语调实在像极了宁怀璟的那声“客秋啊……”。
“我今天去看他,他还是不理我。”
“可是,我喜你。我会一直在你边。”
徐客秋的脸一直贴在他的:“是啊,我没息。”
宁怀璟说:“那是他睡着了。”
宁怀璟知他说的是谁,前两天他还伴着父亲去忠烈伯府探望过:“我知,我家老也这么说过。”
徐客秋坐在床边,听着楼歌姬依稀飘渺的弹唱,是。娘说,这是烟花地里人人都会的,当年在江南,她唱得最好。一会儿又换了调门,改成了,接着是、……烟花地里的歌舞总是脱不了,两相悦的你侬我侬,苦苦思恋的肝寸断。其实,今夜是夫妻,明早得门去,谁又认得谁?
伸手把徐客秋在怀里,前的人这才长长地舒了一气。宁怀璟拍拍他的背,声音很低,很温柔:“没事,没事,有我呢。”
“他当年多伟岸的一个人……”徐客秋说。第一次见他时,自己要用力仰起才能看到他的脸,站在他前,觉得他好好,宛如神话中天立地的巨人。
将近年关,人人都准备着同家人团聚过大年。风得意楼的生意清减了不少,花样百的老鸨楼上楼满场飞,几番歌舞调笑,楼的闹竟然也没减多少。坐在楼上的房里听,笑声仿佛就只隔了一块门板。
“你逃了?”
“我还是恨他。”徐客秋又说。
直到前仅有的微弱光芒被男人大的影挡住,徐客秋才意识地抬:“怀璟啊……”
宁怀璟将他散落的发都拢发髻里,耐心地等着他开。
楼的歌姬已然又换了曲目,悠悠地唱一首: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笛到天明……
胡思乱想了很多,一会儿想到了在床上的忠烈伯,一会儿想起娘亲艳红的唇,一会儿想起齐嘉匆匆的背影,一会儿想起宁怀璟中的怀瑄和静蓉。徐客秋有些恍惚,甚至没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响。
第十五章
宁怀璟。
“直到我们再不能在一起的那天。”
“直到……”
察觉。
徐客秋想告诉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咬咬牙,背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