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之，显温柔的笑意，如同梦呓般说：“如今才醒悟，我生来便是残缺的，此刻才得以完整罢了。”

是什么样大的力量才能让他从那深渊地狱之中一尘不染地爬来呢？

他的脸庞残缺不全，只半边睛俯视着我，忽得涩声开：“师父，为什么我不是你第一个弟呢？”

散落的魂魄在我面前浮现，细小的魂魄发令人难以忍受的嘶鸣，略为完整的魂魄总共也就三，可惜已经太散，辨认不。

“我这一路上都在与我的恐惧挣扎，这怪是将我带来了这里，我生怕让你们失望，我怕我不再是师父心里的徒弟，我怕我不是师妹里的师兄，我怕我再不如前了。”

如同花朵自尸之上盛开，受到沾染的魂魄的怨气开始渐渐消退。

虽然是残缺不全的，但是神志不再混合在一起，竟是独立与空中的一个魂魄。

大约是早已落最深最黑暗的深渊之中，能从那死渊之中爬，已是满鲜血淋漓，与佛无异了吧。

渐渐完整，他抬起由碎片组成的手来，深深望着那只手，轻声：“我原先以为我死后灵魂散落，便终至残缺。”

龙女怔了好久，忽得激动地尖声叫起来，一把扯住我的袖：“师父，师父，方才那是佛光么？”

他转望望边那些正在被洗净的怨魂，轻声：“我死的时候，以为自己从此都要残缺不全了，那一瞬间恐惧蔓延，生怕有朝一日被你们看到，遂成了这幅样。”

继而一佛光显现，转前往极乐西天往生而去。

宛如新生的孩童，他用那双纯净不染尘的眸望着我，忽然笑起来：“没什么，只是小时候心里悬了很久，忽然放了。”

他望着我们，忽得笑了起来，那一瞬间笑容灿烂，依稀如前：“可如今，我发现我也没有那么的怕。”

我说：“是啊，极乐西天有了新的神明，我等应当前去迎接了。”

徐徐的，有几片魂魄拼到一起，依稀是个孩童的模样，那双微微垂的睛里这一次不再是漫不经心的神里，那原本带着少年气的睛又恢复过去的童稚，静静地望着我，仿佛遗憾着什么。

即便如此，我也知那依次是善财、惊蛰于玄镜。

见我不答，他忽然笑了起来，一瞬间，所有尖叫嘶鸣的魂魄寂静去，那光越来越盛，如同燃烧的火苗，仿佛洗净了边其他的满是怨念的魂魄，一火光蔓延开来，残缺的由陌生的魂魄组装，竟至一个完整的躯壳。

我从未见过即成佛的先例，可如今他在我面前竟已是佛，不仅将自己从那污秽中分离，真是凭一己之力将那些冤魂一同净化，竟成完整中的一分。

说罢，仿佛与我不再是师徒，也从未因死而怨憎我，似是我多年挚友一般对我落一个笑：“拜别菩萨了。”

我应

是善财，他竟从那些怨魂之中挣扎来了！

我怔怔望着他，到底是何等大的心智，才能于此等历劫之后再度涅槃得到，凭借一己之力化为佛，真是令人惊叹。

那幽微的光渐渐大，并且逐渐蔓延开来——

有时候想想，命运真是以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巧合黏在一起，当所有的拼图合为一，谁也想不到是怎样的一幅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