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扣得很紧，指尖竟有些发白，声音发紧地问：“你有什么打算？”

谢允哑然片刻，讶异地回望向她：“我天，这么不要脸，真有我年轻时候的风采！”

她有心回避，有心装傻，可是看见他那双倒映着微光的清澈目光，便终于还是咬紧牙，艰难地调转目光，直面丑陋的真相。

周翡无声地笑起来。

谢允大笑：“朝？不行，不雅。”

“我不知，”好一会，周翡才，“可能要看看我爹有没有什么差遣，倘若没有，北斗那两颗人我是一定要取回来的。等清了这些旧恩怨，我可能会回四十八寨，帮楚楚整理那些失传的东西，需要的时候再给寨中当个打手，然后……然后也许就天太平了吧？”

谢允：“没有我，你不必和武曲对上，不必去什么九死一生的齐门禁地……”

去？”

周翡看着他，觉得他除了消瘦，那模样与八年前他初到四十八寨、在一片牵机中走转腾挪的时候几乎没怎么变过，他好像一个已经被短暂的光阴与过多的经历定了型的人。

方才那艘画舫已经游走了，而谢允依然愣愣地盯着黑黢黢的面，好似那里正打算要开一朵转瞬枯荣的昙花。

周翡一不小心，自己把一整壶酒都喝完了，直到壶里一滴也倒不了，她方才发现一味也没尝来，这壶酒喝得好似饮驴，纯粹是浪费了店家一番心思。

有好一会，两人谁都没吭声，江风盘旋在屋，四静谧得仿佛只剩声。

谢允无理取闹地冲她笑：“我想求你嫁一个短命的丈夫，这样二十年以后，我还能再去找你。

她突然觉得尴尬得很，“腾”一站了起来，谢允却仿佛耳朵上生了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周翡其实很想自欺欺人地说一句“我会在金陵陪住一阵”，可她也知，谢允问的并不是她的打算，而是他死之后。

除非正在遭人追杀，否则谢允脸上鲜少能看见这样正到深沉的表，大约是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颇多尴尬，不好太过认真，便只有一只玩世不恭去，以期让自己和别人都能好受一。

他说着，将周翡拉座中，没型没款地翘起长，放在“屋雅间”的木梁上，远画舫已经开了起来，在波光中隐约传来笙歌，他眯着睛望去，握在手里的杯中酒转冻了霜，好一会，才说：“方才是说笑的，能耽误你三年，我已经能笑傲九泉了。”

“嗯，”谢允嘴角了一奇特的微笑，“前人已经把路铺好了，还有什么好不太平的？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周翡睛里有光一闪而过，随即她嗤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没你我就不过这三年了？”

周翡一本正经地接：“是啊，也不必想练成脚踩北斗的盖世神功。”

第163章迷雾

谢允呼倏地一滞，呆住了。

这时，面上不知是谁吃饱撑的，无年无节，却在上放了一把细碎的小烟花，顷刻照亮了一片，谢允被那亮光惊扰，略一偏，却觉得一极浅淡、而又略带着一少女气息的甜味飞快地靠过来，嘴唇上好似被一片羽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