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摆摆手，走到门，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旁边一脸走神的谢允：“我朝廷王师步步紧，已经迫近旧都，曹氏逆贼只是秋后的蚂蚱，不足为虑，月初三是什么日，记得吗？”

“可是回不去，这御座龙辇就是蛊。”赵渊顿了顿，又轻轻地握了一谢允的肩膀，觉那透骨青的寒意突破厚实的衣料，小刀似的穿他掌心，针扎似的疼，他又，“罢了，不说丧气话——那会我北有敌，无帮手，我在朝中四面楚歌时，只有你在叔边，能听我抱怨几句对外人说不得的闲话，这些年间……不你信不信……叔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天奇珍，需要什么尽叫他们去寻，皇叔欠你的。”

谢允便：“也是，那年他在永州搀和的那事实在太不像话，儿女都是债啊，皇叔。”

谢允略一抬。

谢允：“哦，也好啊，算来没几天了，侄儿还能凑个闹，省得死太早赶不上。”

赵渊对这句刻薄话充耳不闻，只接着：“还有你爹的——恐怕周卿他们未必来得及剑指京城，但我还是打算在正日祭告一番，倘若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保佑我军光复河山，使逆贼伏诛，安天黔首，再有盛世百年。”

赵渊深深地看了他一，见他低着，浑上写满了油盐不的“赶紧”三个字，终于叹了气，转走

谢允懒洋洋地站起来恭送，连句多余的谢恩也没有。

谢允笑容真挚，丁破绽也不：“回我去瞧瞧他。”

谢允一言不发。

“曹氏，先帝的忌日。”谢允也不抬地回，随即又笑了笑，“皇叔与我闲话了这大半天，是不是险些把正事忘了？”

略微一顿。

他接连两句话里有话，堪称挤兑，赵渊虽然维持住了表，方才火朝天的家常话却说不去了。

两人各自无话片刻，赵渊这才反应过来，谢允是说话说烦了，故意无遮拦，隐晦地送客。不是他不会察言观，只是继位这几十年间，赵渊已经习惯了当一个皇帝，习惯了哪怕底人即便各怀鬼胎，同他说话时也都得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盼着多从他嘴里挖什么，鲜少有人嫌弃他话多。

“你站在这里的时候，觉得穹庐宇，四方旷野，迈开，却总觉得路越来越窄。”赵渊，“你被架上台，被推着、着往前走，路途又泥泞又不见天日，但是你也知自己不能回。每每午夜梦回，都恨不能自己睁回到初临人世时，净净，坦坦，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赵渊角轻轻动了一，好一会，他才低声：“方才听你说起那蛊虫驭人之事，着实耸人听闻，但细想起来，又似乎不是没有理的。”

谢允：“不敢，皇上言重。”

建元皇帝沉默了片刻，起：“拉你说了这许久的话，也不早了，小叔不打扰你休息。”

“明琛哪，”赵渊收回目光，淡定地开茶上的浮沫，“很不成，人也老大不小了，成日里心浮气躁，什么正经事也不，一天到晚想往外跑，我正圈着他读书呢。回我将他招来，你要是有空能替叔教一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