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翡试图将种种事端理个先后条理来，不料越想越糊涂，只好疲惫地闭了，任凭意识短暂地消散，靠在树上半晕半睡着了。

谁知一刻，木小乔一抬手，把碎遮抛给了她。

那人却轻飘飘地坐在树梢上，两鬓已经斑白，上穿了一件妖里妖气的桃红长袍，长发披散在后，手中还抱着个琵琶。

居然是好多年不见踪影的木小乔！

周翡一惊，意识地去摸腰间兵刃，摸了个空，才想起碎遮还卡在封无言的尸上。

曹仲昆已死的消息不知有没有传到周以棠那里，想必大战又要开始。

木小乔漠然地看了她一，伸十指压住琵琶弦，从树上了来，在众多尸中间走了一圈，然后自来熟地转问周翡：“殷沛还是跑了吗？封无言是你杀的？”

以周翡如今在破雪刀上的造诣，本是不必怕木小乔的，可这会她一重伤，刀还在别人手里……就不大好说了。

不过周翡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因为木小乔一直是个举世闻名的大，向来不讲搭理，整日恃凌弱、滥杀无辜，想取谁命就取谁命，他今日说丑的不算女人，明日说年纪小的不算女人，后天没准又变成年纪大的不算女人——反正都是自己说了算，取决于他想对谁

扰人的晨光中夹杂着几声琴弦轻挑的动静，周翡睁开的一瞬间已经警醒起来，一便看见逆光有个人坐在树梢上，就在距她不到一丈远的地方。

直到漫长的一宿过去，她才被刺破天宇的晨光惊扰。

“你不用那么紧张，”木小乔一边用脚尖将封无言的尸翻过来仔细观察，一边也不抬地对周翡说，“我不杀女人。”

风花雪月太远，过时了。

“碎……遮。”木小乔念刀铭，歪思量片刻，说，“有耳熟，这是你的？”

周翡一抄手接住，不由得松了气，只有握住刀柄，她才有自己双脚踩在地面的踏实。她略带疑虑地打量着这位前任大，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湖中也暗藏风波，几代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武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每个人都有一套千回百转的故事，每一时都有人死，每一刻都在争斗。众多不知何而起的因果好似细线，被最废的手艺人祸害过，织成了一团乱麻，周翡连个线都找不着，只觉得人人都在自作聪明，人人都被网在其中，就好像这永远也过不去的未央长夜一样，一望穿了，依然看不见。

木小乔“啧”了一声，动手从封无言背后了碎遮，摸一块细绢，将刀柄和刀上的血迹。

周翡无言以对，觉能说这话的人，脑里想必有个庭湖那么大的坑。

周翡听了这番不要脸的标榜，实在哭笑不得，便重重清了一嗓，哑声：“你怎么不说自己还吃斋？”

周翡张了张嘴，但受伤后嗓有些，她一时没发声来。

木小乔竟未动怒，坦然：“不骗你，我确实不杀女人——只杀男人和丑人，其貌不扬的在我这里不能算女人，杀便杀了。”

再唱了——人们不听了，这些年越发兵荒乱，人人疲于奔命，传唱的都是国仇家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