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突然之间，她发现不是这样的，哪怕你有飞天遁地之能，也总会有一些东西是注定求之不得、注定束手无策的。

唱的似乎是渔歌，不知用的哪一方的土话，周翡听不大懂，只觉颇为悠然。

此时，谢允终于觉到了将至的大限，他心里却突然很平静。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混得连自己也听不清，好似化在了自己描绘的梦境里。

周翡死狗似地在船边吊了片刻，耳畔轰鸣作响，满脑空白，记忆好似断了片，莫名其妙地寻思：“我刚才什么来着？怎么会在这？”

这是少年人意气风发时的想法。

她趴在船边呕了几，可惜肚里前心贴后背，什么都没吐来。

周翡艰难地把自己撑起来，手脚发麻得不听使唤，才一抬，便涌上一说不的晕恶心，她前一黑，又仰面倒了回去，好一会，才借着星辉看清周遭。

周翡听见声，一阵弱一阵的，从她耳边潺潺而过，当中裹着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正断断续续地哼唱着什么，和着桨划声。

而后渐渐看不清来路与去路，渐渐不再困于尘世纷扰。

第115章船僧

周翡地说：“别梦了，谁说要给你……”

谢允唤：“阿翡……”

当他四方浪迹，落在某个不知名的客栈中，独坐于孤灯时，谢允曾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会死在何时何地，又该葬在哪里才能魂归故里，总是想着想着，便不由悲从中来。

旧都真的是故乡吗？

这时，有人声：“小姑娘，你这命是捡来的吧

因为自己无能。

她以为自己尚在梦中，可是随即，几颗冰凉的珠飞溅到她脸上，周翡蓦地睁开，宏大的星河旋转着撞她里，顺着远近山峰，穹庐一般地倾覆落，盖了她满满脸。

朱颜已改的雕栏玉砌，除了不甘的怀想，还能算故乡吗？

“因为我也不想什么‘端王’。”谢允，“跟那曹胖一个封号，纵然比他英俊潇洒，也没什么光彩的。”

“阿翡……”谢允说，“以前同你说，要你端王妃的话，是与你闹着玩的，不当真……”

原来她在一条小船上，小船不紧不慢地在起伏的碧中缓缓而行，面澄澈，一把星倒映其中，随时聚时散，虽然煞是好看，周翡却被晃得更晕了。

周翡心里隐隐明白了这一，却实在不甘心承认，只好盖弥彰地大声反驳。

天地迥，南北无边。

谢允何等聪明，闻弦音知雅意，立刻便从她这“不相信”中听来，她其实已经信了。

树林在晚风中“哗哗”作响，夜错落而绵长。

到来，原来吾心安即是家乡。

“我想跟你去四十八寨，去个……随便什么的地方，生成个山野村夫，死成个山鬼林魅，闲了就气你，挨打就跑，跑个十天半月，等你气消再回来，整日受气也没有怨言……”

他不再搜刮肚地回忆逐渐想不起来的旧都，也不再惦记繁花似锦的金陵，甚至没去想自己从小长大的师门。

“阿翡。”他又在心里叫了她一声，总觉得她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