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沛却起来大骂：“你知什么？你知满门被灭是什么滋味吗？”

纪云沉沉默地冲他拱拱手以示谢意。

周翡想了想，问：“所以当时有人利用你消耗山川剑，在你走之后，又立

“多谢公替我开脱，”纪云沉说，他倒是没听见闻煜在客栈外面对谢允称“端王”，只听见白先生嚷嚷什么“三公”，便也跟着称“公”，接着又说，“但纪某确实犯了错，欠了债，没什么好抵赖的。”

周翡忽然想起吴楚楚跟她说过的“端王”的来历，立刻意识地看了谢允一。

只见谢允脸上依然是一片好脾气的宁静，连神也不曾波动一，甚至还带着一迁就似的笑容，仍是十分心平气和地对殷沛：“殷少侠，冤有，债有主，你讨债讨错人，别人纵然看你可怜，不怪罪你什么，你就能当自己赢了吗？那真正的始作俑者岂不是要笑你傻？”

“我虽然败在殷前辈手，却心服服，自然要将人家的孩送回去。”纪云沉说，“不料我带着阿沛返回殷家庄的时候……”

纪云沉也没生气，坦然：“不错，我不是殷前辈的对手……我岂止在武功上不是他的对手？”

殷沛的脸突然变得非常可怕。

周翡这会才知谢允方才那句“至少人品还不错”是什么意思。一个人倘若还知羞耻，还能坦然认罪，那不他看起来多不痛快、多优柔寡断，当不成英雄，也不至于是狗熊了。

谢允端着过的米酒碗在掌中转着圈捂手，缓缓地说：“纪大侠，言语好似飞沫，有忠言如良药的，也有见血封的、勾魂乱魄的，得人，了你耳，一旦你往心里去了，便是让人无形中摆布了你。人心险恶，譬如九幽深谷，别人心机千重，算你一片赤诚，你那时年纪又轻，一时冲动上当，本不必太自责。”

周翡问：“什么？”

“后来我才知，我无端挑衅之前，殷前辈刚刚打发过北狗，当年上本就带了伤，又遭我迫，不得已带伤而来。可即使这样，我仍然不及，比武时，他本可以杀我，却宁可震碎自己的剑，让自己伤上加伤，也没把我怎么样。我记得他当时说过一句话……”

纪云沉目光沉沉地盯着手中的米酒，他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曾经容易得意、容易冲动，或许心气有些浮躁，却又血讲义气，一句投机，就能和别人一起喝个四脚朝天，两句不和，便又能刀剑大打手。

周翡端着酒碗放在鼻端，一时居然忘了喝。

唯有周翡，悚然发现方才自己心中所想居然和这小白脸异曲同工，忙以人为鉴，默不作声地低反省去了。

尽，连吴楚楚都快听不去了。站起来足有房的一个大小伙，张嘴就是“我爹这我爹那”，将自己的息兜了个底掉，还阴阳怪气不知寒碜。

“他说‘虽说是江山代有才人，可以后几十年，必定是不好过的年，你们这些后生们，往后有的是刀枪火海要闯，怎能无端折在我手里？’”

殷沛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居然被他堵得说不话来。

不过二十年的风霜，足够将石磨成砂砾，也足够让一个人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