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却兀然一笑，神沉沉不见底，悄声：“我幼时敬你你，当你是盖世大英雄。长生说与我你种种罪行，我反驳不得，却很是不服气，只想你另有苦衷，必定是为了大义，不得不为。”

胡岩风低声一笑，便牵扯伤，挣动间膛窜起烈焰，今日这烧灼却仿佛愈加猛烈，自肉到五脏肺腑，尽数被烧作焦炭一般，炽烈难忍。他应：“既然知晓，何需再问。”

自东极洲与展长生一别，匆匆已过三年。

胡不归遂了决意，用一双星眸笔直望他，低声：“爹爹，我全已知晓了，你莫再瞒我。”

这三年间，胡岩风受创伤折磨，日夜不成寐，饶是他肉横，却也经不住真血龙魂摧残，如今鬓角染霜，显了几分老态。

胡不归言语甚重，仿佛一柄冰冷铁锤，重重砸在胡岩风。

胡不归轻声笑：“他倒说得好听，护法左使的职责交给谁去？”

他顿时呼一滞，面愈发灰白，只带着些许惊慌，用力抓紧胡不归的手背。

他嗓音模糊，落在胡不归耳中不过几个气音，那少年便从善如应：“是我，爹爹，孩儿不孝，耽误这许久才回转。”

林武正是展长生在落命林中偶遇的少年，天资众，沉潜刚克，甚得胡岩风信赖，如今留在香贤圣，已隐隐有将胡岩风取而代之的势。

胡不归便替他说了：“如今我总算看清楚了，归结底，你不过是个为一己之私，卖友求荣的小人。”

满室寂静，连呼声也彼此相闻，人人大气不敢，唯恐打破室清静，却反倒令卧房气氛愈加凝重。胡不归轻轻握住养父在被褥外一只手，只觉手灼裂，仿佛烈日暴晒，裂的枯木。了无生气的，只叫胡不归心撕裂般疼痛。

仆从侍女心领神会，纷纷退房中，墨先生瞧了胡岩风脸，亦是退了去。

胡不归又冷笑数声，待要讥讽几句，却见榻上人睑微动，正醒转过来，他急忙俯靠近，柔声唤：“爹。”

胡岩风徐徐睁，一张熟悉的俊俏面容便映中，他不由怔然，低声唤：“……元昭？”

胡岩风神渐渐清明，望向这长得愈发酷似乃父的少年，不觉勾起柔和笑容，在墨先生同胡不归搀扶坐起来，轻拍胡不归手背，哑声：“回来就好，不归，可曾受了委屈？”

墨先生：“由副将林武……暂代。”

胡岩风一言不发，只因他半个字也说不。

卧房便只剩胡氏父二人，胡岩风见这少年言又止，心雪亮，心知迟早有这一日，面上却温和：“不归，你有话便说。”

胡不归笑：“谁敢让我受委屈？”他迟疑稍许，又：“爹，孩儿有话说。”

墨先生低声：“圣特使留了主谕，命王爷安心留守琼英养伤便是。”

累心的郁结怨恨，转便化得净净。胡不归终是自嘲一笑，摘披风，坐在床榻边，垂目看他。

胡不归察觉到他手指握力，缓缓勾起嘴角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