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灯火往前,绕过一丛翠竹,见灯人背靠廊,逍遥容与。笛尾朱红的回龙须在晚风里飞扬,一丝一缕,恍如拨在人心上。大约发现她来了,笛声戛然而止,转过来看她。天青的衣袍衬略带凉薄的眉,一阵风窜衣襟,广袖飘拂,再细看时,那双里又换上了,却是怎么望也望不穿。
她哦了声,“不坐了,说几句话就走。”
她蹭步过去,站在边上旁观,“大夜里的,怎么有兴致这个?”
他说得很无奈,“长夜漫漫,闲着无聊。”意有所指地瞧了她一,“世上大概只有我是这样的,寄居在福晋府上,福晋不见我,那两堵墙像天堑似的,我迈不过去。福晋来了,我受若惊,请福晋喝我的茶,谢福晋夜探之恩。”
替主挡刀,紧要关派得上用场。”
这个人真奇怪,白天和晚上截然不同,白天是一方霸主,晚上自有他的小趣味。他绕桌煎茶,成套的白瓷茶在他指尖交替,婉婉旁观半晌,脑里忽然蹦一句“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来。他就像个得的人,这时候没有任何野心和棱角,怡然自得着,享受他的花秋月。
“南苑王,听上去像个赳赳武夫,只打太极,草垛是吗?”他的视线从那灵巧的尖上迅速移开,捺了一复调侃自己,“技艺不,通音律,在你跟前献丑,真不好意思的。其实我除了笛,真不会别的了,要说和雅沾边儿,大概只有布库。”他一面说一面笑起来,“不过你们鲜卑人
就算已经成婚了,没到那一步,她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可是这小姑娘嘴,不服输,“你有什么可怕的?底人怵你,我可不怵你……”
婉婉这才转往院里去,江南的庭院弯弯绕特别多,不像北京四合院式的建筑,了门一目了然。她从玉簪葳蕤的小径上过去,刚走一半,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是江南况味的。她不由站住了,细细聆听,每个人的手法不同,颤音、叠音用来也各有各的习惯。这支笛,分明就是那次和她琴声相和的那一支。她没来由地叹了气,知音难觅,原来那个知音果然是他。
他见她不来,转冲她招了招手,“我有上好的大红袍,加上半盏杏仁乳,喝了不怕夜里睡不着。”
“那就来坐。有话说也好,没话说也好,陪我喝杯茶吧。今儿月这么好,睡意全无。”
他接过她的琉璃灯,请她上里坐。门上有个专挑杆儿的地方,他抬臂镶上去,轻柔的袖褖拂过她的手背,恍惚让她想起西华门上那一地落英。
油嘴,偏偏又不可诟病,婉婉起茶盏抿了一,一次觉得来南苑也好的,偶尔有惊喜,比如他的笛,还有他煎茶的手艺。
他微微歪着脑袋,一脸果不其然的神,“殿是怕我么?孤男寡女的,不好相?”
“那天我弹琴,是王爷同我相和吧?”她轻轻了唇,“你的笛得真好,我不知你还有这样的雅好。”
他转就往里面去了,一副不容置疑的决然态度。婉婉没法儿,看他立在桌前倒茶,屋的门窗开,其实也没她想象的那么尴尬。她略踌躇了,还是迈了去。
他笑得很优雅,“怎么了?愣着什么?”
☆、第43章明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