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趋在榻沿上坐,她的袖阔大,辗转之后撩到了肩,一弯雪臂横陈,有种震心的。他心绪杂乱,随:“我来的时候瞧了,午时三刻。”
他渐渐到了台阶,抬看,她的卧房保持行最规制,檐的金凤和玺翻新过,愈发鲜亮得耀。快见到她了,迫不及待,又隐隐生怯,站定后略缓了气,这才提袍上了汉白玉的台阶。
她笨拙地挪动了,请他坐,也没回答他,自言自语似的问:“天要黑了罢?”
他说:“是我。”伸手掀起幔,朦胧的轮廓一瞬变得清晰,她卧在那里,面如桃花,唇如朱丹。
他回看了看槛窗,分明天光大亮,难她睡迷了吗?
当初把行在改建成长公主府,朝廷虽然令藩司筹备,但真正持的还是他自己,所以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极熟悉。那金丝藤红漆竹帘垂挂在檐,一片接着一片,或或低地卷着,原先不过是死,自从有了她,渐渐焕发生机。
退是退不得了,只能往前。真好笑,究竟有什么可怕的,几次三番的大风大浪也没有让他却步,一个小女孩罢了,还能吃了他不成?
她咕哝了一声,真不是个好时辰。大概戏文里老唱,午时三刻推去问斩吧。
铜环无可奈何,让到一旁。他了垂花门,绕过一树海棠,上回来这里还是大婚那夜,后来再想来,她了严令禁止他,他也只能隔墙兴叹了。
他哂笑:“我知殿有床气,该当如何我自有理,你不必多言,退吧。”
定:“王爷误会婢了,婢的意思是殿才睡……”
她又躺回去,闭上了,喃喃说:“你来了……”
他没想到她是这个态度,语调平和得让他受若惊。他说是,“我回来了,殿这段时间好么?”
这样宁静的时刻,他坐她躺,毫不起冲突,仿佛是长途奔袭后得到的最大的赏赐。他悄悄看她,她脸颊微红,似乎得厉害,鬓角都洇湿了。中单的交领撕开了一,脆弱的脖颈,颈
正殿,一室空旷,只有莲花更漏发轻微的滴答声。他知她在东阁里,几重沉沉的帘幔后有她的睡榻。他放轻手脚,一层一层靠近,幔底香气弥漫,姑娘的闺房里就应该是这样的味。他心里咚咚起来,站在最后一纱幔前,透过疏朗的经纬,看到一个柔的轮廓侧躺着,衣裳面料柔,把她的腰勾勒得异常玲珑。他伸手想打幔,犹豫了再三,料她已经睡熟了,怕去吵醒她,惹她不快。
或者再等等也可以,他捺住了,正想退去,听见她低低的嗓音,问是谁。然后一肘撑起来,乌黑的发缎似的,淌到罗汉榻的波斯毯上。
婉婉有晕,只觉脑困倦,神思也不大清明。帘后的人走来,她眯着睛看了半天,竟然分辨不他是谁。看模样形是极熟悉的,是谁呢……她觉得自己在梦里,既然是梦,他是谁!
这几日他在杭州,立在遍野的江里,脑在指派人救灾,心里却依旧惦记着她。不知她在金陵习不习惯,也不知她偶尔会不会想起他。以前回来后一件事是给太妃请安,现在是来见她。虽然她依旧事不关己,但比起以前的天长路远魂飞苦,这不解人意,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