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兰草一面指派小女们收拾炕上布匹，一面应，“师傅知主晋了位，特意叫才传话问主好。说瞅准了机会告个假，再到庆寿堂来给主喜。”

大家都在过相同的生活，她既然愿意为他让步，就一定可以耐得住寂寞。

兰草上前一步，笑，“主不认识我了，我师傅是妞，上回您染了风寒，我给您抓药见过您的。”

正琢磨着，奇刘嬷嬷领了四个女来。三个还小，十四五岁模样，另一个大儿，得有十八九了。四个人上来磕认主，扒着砖儿把脑袋抵在地上，齐声，“才给贵人主请安，主吉祥。”

她这儿也有四执库尚衣太监，每天的穿档都有专人打。天将暗不暗的时候图省事，挑了件玄遍地金葫芦双喜夹袍穿上，编好了大辫，上红绒结翠坤秋1，这就拢着兜门去了。

素以听了讪讪的，“难为你师傅记挂，她来了少不得要笑话我。”

“笑话什么？主是升了，多少人都来不及呢，谁敢笑话您？”刘嬷嬷说着看了案座钟一，“您今儿才搬庆寿堂，回上皇后主跟前请安是您的礼数。瞧时候也差不多了，才收拾好了伺候您过去。”

妞她当然记得，就是妞手底徒弟不怎么有印象。既然上回送过药的，八成是她不认人的老病发，一时又想不起来了。她抚抚额，“是妞的徒弟啊，那满好，都是熟人么。”

南炕上摆着皇后那里送来的赏赉和月例用度，银布料倒是其次，猪肉香油也不上要紧，就是这白蜡，黄蜡、羊油蜡各一支，怎么算都不太够使似的。她走过去，拿在手里掂了掂，可算知里那些没有圣的小主们怎么节衣缩了。这就是正经过日，得样样打细算才行。

槛窗是步步锦格心的，横平竖直，条理清晰。窗格上蒙着绡纱，前排是寻沿书屋，二还是有暗。正月里又飘起了雪，墁砖地上的熏炉里添了炭，素以往炉膛里扔了颗枣儿，很快暾暾的气里就掺了甜腻的香味。

刘嬷嬷笑，“她们是尚仪局新调理来的丫，皇后娘娘叫紧着机灵的挑。皇后说主是尚仪，了没力的在跟前，怕惹主天天生气。这几个已经是尖儿了，模样长得不赖，手脚也勤快，主瞧好不好。”

素以，“那就留吧！叫什么？”

不说太肆意，有时候略微装聋作哑，也够她受用的了。当然了，皇后的人嘛，放到她这里不排除有别的用意。她不是傻，有些事还是看得很透彻的。不过自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横竖不祸害别人的事，也不怕被谁监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让她安贫乐住上一辈，除了没有外那么自由，别的也没什么。

傍晚走动的人也多，要好的妃们串个门，独个儿吃饭冷清，邀上三五个谈得来的，大家凑份图闹。素以一路走来碰上好几位，碍着不认人，也不敢随意打招呼。

那几个女儿一个挨一个报名字，最大那个叫兰草，底几个叫鼓儿、叫青稞、叫荷包儿，名字都很怪诞。五旗苦的包衣，生了闺女凑嘴起名儿，没那么多的考究。素以瞧了半天，觉得兰草好像哪里见到过，打量了再三问，“你师傅是谁？跟谁学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