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得很大，两个人呵手顿足的上了车。皇帝拉缰驾辕，起先还好，上了山再要山，雪片掴得人睁不开。再持持，越走越不对劲，发现前面已经迷了儿。山风很大，翻卷着大雪一去千里。皇帝屈起手臂遮挡，转瞬就成了个雪人。

她被推回了后座，围上有木门有厚毡，她在里安安

起了什么，又，“我有一桩事要问皇上。”他伸手去托漫天飘散的雪，微顿了顿，“将来……皇父势必走在太后之前，皇上对地安葬事宜，有没有别的打算？”

他说这些的时候，东篱有意回避了他的目光。也罢，自己想不通，别人说破嘴也枉然。他的心意尽到了，总算对得起一块儿长大的分。以后怎么样，是去是留，都凭他自己吧！

“变天了，咱们回行。”皇帝吩咐，复冲东篱拱拱手，“就此别过，大哥哥多保重。”

皇帝猜得到他要说什么，当初皇父就是铮铮给嫡母安了个皇贵妃的封号，单迁帝陵独自葬的。东篱是怕他学皇父，怕他存心作梗，不叫太上皇和太后千古相随。静来思量，他们兄弟的境遇真像，东篱的母亲是元后，自己的母亲是真正意义上的太后，可惜她们都没有资格随葬，只能孤零零躺在妃的陵寝里遥望皇陵。

要问他的真实想法，他也不愿意额涅死后继续凄苦。可皇父能办到的事他未必能效法，当初皇帝和敦敬贵妃是后追封，如何安排都是皇父一句话的事。大局安稳，规矩制度都已经完善了，他如果不想昏君，就无法罔顾礼法。

皇帝嫌她啰嗦，把她的脑袋往车厢里推，“别来，看冻着了！停不是办法，走一段是一段。再往前到了武烈河，山坳里兴许有人家。”

素以有慌神，跪着探给他扫上的雪。不停的扫，两只手都冻僵了。这样大的雪这辈没见过，她怕起来，颤声，“主，看架势咱们遇上暴雪了，这可怎么办？离山庄还有段路呢，要是困在山里会人命的。”

素以听了这话大大一乐，刚才看见他们对她指指，料着免不掉要被送。谁知到了临了，先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主要带她回去了！她忙给皇帝打伞，对着大喇嘛蹲纳福。闪之间看见前太里金的光圈，那一环光圈背后似拢着愁苦，她暗暗嗟叹着，造化人，要年轻时没那些幺蛾，这会儿应当是个神采飞扬的天之骄，何至于要在着古刹里耗费光阴呢！遗憾归遗憾，这事儿不归她。她兴的是主没把她留，主真是个大好人！她喜滋滋的，快步跟着皇帝朝前面碑亭方向去了。

他拢了拢黑狐围领，夷然笑起来，“大哥哥什么心思我都知，别太看我手上的权利。莫说皇父将来必定有手谕，就算朝中直言的忠臣们，也不能由得我着自己的心意办。你瞧你自己，连这么远的事都想到了，真的如你所说的六清净吗？”他在他手上重重了，“你家，是我少时最大的遗憾。虽说我取你而代之，可我心里不是滋味。如果你当真悟透了，那就不要自苦。你的煎熬他们看不见，没有价值。”

他抖抖肩上的雪，扬声唤素以。那冻得手脚发麻的人应了声，战战兢兢抚膝过来，睛怯怯看着大喇嘛，像个斩监候的囚徒等待最后一支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