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面真的很要紧，不单男人，女人也一样。所以素以着铃铛过门的时候连死的心都有，亏得戌正天都黑得透透的了，平时人来人往的地方冷清来，只看见乾清门上两盏守夜灯遥遥亮着。

妞简直恨铁不成钢，摇得像拨浪鼓，一细长的手指直压过来她脑门，“就你这样，不罚你罚谁？依着我，就算忘了阿玛长什么样，也不能忘了万岁爷的相貌啊！你倒好，万岁爷也成了闲杂人等，一概过目就忘。”

素以应个是，有些些迟疑的看她，“嬷嬷，我挨罚了，今儿起要提铃。”

她眨巴着儿想了想，“我就知很俊，到底怎么俊记不起来了。”

素以捂住了，“多见两回就能记住了。”

今晚没月亮，天奇的暗。

“敢万岁爷为了让你记住，还得天天戳在你眶里让你瞧不成？亏你手底丫那么怕你，整天姑姑长姑姑短，却不知她们姑姑原来是个傻大！”

绥嬷嬷吃了一惊，“了什么事儿？好好的怎么罚提铃呢？”

袋来呈上去，“这是公爷福晋的打赏，嬷嬷替我保吧！”

她应个嗻，垂丧气回了榻榻里。门碰见妞在整理箱笼，把受罚的原委和她说了一遍，又把零碎话嘱咐好，得像交代后事一样。

素以听了激的蹲，“我知嬷嬷最疼我，谢谢嬷嬷了！”

妞连着呸了好几声，“我见过板著血冲了憋死的，没见过提铃被鬼掐死的。别瞎心，得了空就眯瞪一会儿，你命大，没事儿的。”又追着问，“这么说见着万岁爷了？我问你，主爷长得好不好？听说漂亮极了，到底是不是真的？”

绥嬷嬷也没法想，万岁爷亲的旨，谁敢说个不字？里混，明哲保是一条。她犯了大错，任谁也莫能助。不过取个巧倒是可以的，“提铃是苦差事，回站着都能睡着。这么的，这两天先咬牙住，等实在不成了，我找个由罚你思过。趁着当睡两个时辰，接着也能应付好几天。”

妞拍手大笑，素以僵着脸推了她一把，“你别毁我名声！记着别在我徒弟跟前瞎说，我够丢人的了，给我留颜面吧！”

绥嬷嬷看看案上的滴漏，打发，“回去收拾收拾，过阵就钥了，别误了时候。”

她觉得无可奈何，“这不是改不了嘛……”

“天太平……”

有时候人并不稀图那些外，小伏低表明一种态度，让人家觉得你里有她，把她挑在大拇哥上，人家心里就舒坦。素以深谙此，所以绥嬷嬷对别人疾言厉，对她却一向和煦。脸上着微微的笑意，只说，“我知你敬我，如今人也大了，得的赏钱都自己收着吧！明年带了添妆奁，自己手上活络，到哪儿都有底气。”

“在公爷府又遇上了？”绥嬷嬷叹息，“九成又是不认人闹的，你这病是得改改了。”

“怎么能！”妞提了嗓门，“他是谁啊？就这么被你给忘了？一印象也没了？”

素以一脸的懵样，“你问我？我什么病你不知？”

西一长街上隐约响起了梆声，她了气，在天街一正了正云纹大背心，手里铜铃摇起来，一正步走，一放嗓唱——

她垂嘴角嗫嚅，“因为冲撞了万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