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停了只老鸹，破嗓呱的一声叫，差把人三魂七魄都震来。长满寿啐了唾沫说晦气，一步三晃摇月华门值房里去了。

素以坐在矮杌上拿布脚，一天来累得慌，又摊上那桩事，心也变得很低落，“我前两天就在琢磨，是不是我哪里说话不得法，伤了她的脸面。”

品不耐烦说这个，她是六品彤史多姑姑的副手，专门记录后妃女幸的事。为防着敬事房的太监在记档上手脚，彤史手里也有一笔账，以备宗人府对比查考。她从值上来会带些小消息，时不时羡慕多姑姑，说某某的某某小主又打发太监来找彤史啦，话倒没说两句，多姑姑的腰包肯定亏不了。

素以唔了声，凑在盆上看了好久，不带重影就算平安无事。把清倒了，边上有妞准备的桃枝，用来脸脖能辟邪。妞像家婆似的给她翻箱笼找衣裳，一，“都换了搁在门外，明儿叫底人拿去洗。怎么样？那个……是不是？”

素以回到榻榻里，同屋的妞和品还没睡。看见她来忙指着桌上的铜脸盆说，“照照，看有几个影儿。别把脏东西带回来，怪瘆人的。”

“你快别往上揽，诚心跟自己过不去是怎么的？”妞仰在炕上接，“教姑姑别说教训两句，就是罚她板著，不也是她份的？女都打这儿过的，要是三句话不对就寻死，那里得死多少人？你踏踏实实的吧，没你什么事儿。就算务府来问，一推四五六，也省得自找麻烦。这种无公案，他们怎么查就怎么查去。横竖那些人闲来无事翻尸倒骨的折腾，权当给他们找差事了。”

照旧是老例打，“今儿永和贵人打发回事太监上局里来，杂七杂八说了些不相的，看见多姑姑就拐着弯的套近乎，后来人

说实在的，姑姑带小女，呵斥、责罚，那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她平时虽然严苛，却还不及别的姑姑那么霸。要说她死人，决计不能够，她自己也问心无愧得很。死了的那个刚没多久，十三岁的小丫片，生得刀肉似的。咬不烂踹不断，别提多叫人疼了。她虽然不喜她，总归是自己手底的，冷不丁横死，也令她不太好受。

☆、第2章

“我估摸着这事儿务府得查，依我说里大有玄机，要寻死哪儿不能死，何必大老远跑到灯笼库去！女不许乱串门的规矩，一天就教了。千叮咛万嘱咐的，还记不住吗？都说是得罪了人，或看见不该看的事儿，或听见了不该听的话，总有一样挨得上，这才叫人灭了。”品坐在炕上挑花样，边说边举起一片万字穿花并给她们看，问绣在套袜上好不好看。

三个人都是尚仪局的姑姑，原本份例该四个人一间屋，立秋的时候放去一个，到现在也没人填补来。于是四个人的榻榻三个人住，横竖都是交过心的，说话也更随意了。

素以了，“发得认不来了，可怜见的，黑胖黑胖的，不成了样。要不是耳门上那颗痦，真不敢肯定就是她。”

斜了他一，背着手踱方步，“你也不看看当今万岁爷是谁，得好能，不好可要掉脑袋的。这事儿得容我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