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医院，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宁澜抬起，木然地望夜空。隋懿知，那是一种悲伤绝望却又只能听天由命的疲惫。

“一模一样？”隋懿重复这个词，又像在自言自语，“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弓？”

隋懿低看坏掉的弓，断裂分用胶带缠了几圈，看起来有稽，就跟碎掉的珠行用金属固定住一样，掩耳盗铃般地在掩饰着什么。

“你错了，你确实错了。”隋懿沉忽然开，沉一气，声音定，“你把满腔都给了不值得的人，你错在别人，却不自己。”

说着，他转去房间把琴盒拎来，打开摆在隋懿面前：“你的弓被我坏了，如果还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赔你一支一模一样的。”

隋懿控制不住自己这么想，他呼滞涩，心慌躁郁一齐涌上心。

人喝不到会死，没有所谓的，又能如何？

这支弓上刻着宁澜未曾宣之于的意，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现在弓断了，代表宁澜对他的也没有了吗？

宁澜被他的话发懵，愣怔地看着他一步步上前，除了嘴唇发抖，竟忘了其他反应。

隋懿上去帮忙，宁澜不要，隋懿于是想喂他吃东西，把糕上的草莓叉起来送到他嘴边，他不耐烦地抬手挥开，力有大，推得隋懿往后踉跄一步，叉和草莓掉在地上。

自问自答之后，他的目光逐渐涣散，仿佛陷某个自我怀疑的困境，茫然：“……除了抱有不该有的期待，我还错了什么啊？你告诉我，我还错了什么？”

他承认自己自私，对张婆婆的好也掺杂了其他目的，他为了那一丁回报，什么都愿意付。可是老天为什么要在他好不容易得到些许温后，又要将它残忍地收回？

隋懿轻声唤他，还想再说什么，被宁澜打断：“因为谁都好，我不想宁澜。只要不叫宁澜，就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踩我，骂我，也没有人怀疑我，赶我走。”

“我现在是张宁，不是宁澜。”宁澜冷静得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凑近了才能看见他底坑洼不平的裂，“我为什么改名换姓，为什么走，你还不知吗？”

他整理东西远没有从前动作麻利，收拾到一半就不停地回检查之前放去的东西。

隋懿抬手，温的手掌轻轻托着他的后颈，视线毫无阻挡地凝视他：“你对自己这么狠，

“澜澜……”

隋懿抬，犹疑地看着他。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自怨自艾过，家人不喜他，粉丝抵制他，喜的人也视他如草芥，他都捱过来了。

隋懿在回去的路上车给他买了一块草莓糕，宁澜没拒绝，捧在手上盯着看了一路。红灯停在路时，隋懿倾帮他打开，小勺放在他手里，他却不肯吃，兀自看着，一动也不动。

宁澜笑着应。

未待他稳住心绪，宁澜幽幽地问：“那，世界上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吗？”

空气静止几秒，宁澜深了几气，说：“你走吧，谢谢你今天的帮忙，医药费我会拜托方羽带给你。”

回到家里，宁澜就拿了个包开始往里面装行李。

他得到的报应还不够多吗？

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了孱弱的哽咽。